铜锅里白糖遇热化成琥珀色,苏玉娘盯着糖浆冒鱼眼泡,突然把炸好的地瓜倒进去。铁锅离火三寸高,手腕翻转让每块地瓜都裹上糖。
“二哥,帮我打盆凉水!”
糖丝在月光下拉得老长,晶莹剔透的,看着甚是好看。
"快!凉水!"苏二林端着水盆冲进来。苏玉娘把糖锅往冷水里一浸,糖浆瞬间凝固成晶莹的壳。孩子们举着竹签乱作一团,糖丝粘在苏家义的眉毛上,活像个小老头。
沈氏拈起块拔丝地瓜,糖壳咬得咔嚓响:"这甜滋滋的,比冰糖葫芦还脆生!"地瓜芯冒着热气,金黄的瓤子淌出蜜来。
"慢着吃,当心烫掉门牙。"卢氏嘴上念叨,自己却连吃了三块。
苏二林嚼着地瓜含糊道:“比东街糕点铺的蜜饯还甜!”
灶房外忽然传来"哐当"一声。
众人循声望去,见苏明瑜举着半截竹筛,筛眼里卡着几粒黄豆。
原来几个小的趁着大人不注意,偷摸去摆弄生豆芽的陶瓮。
"小兔崽子!"苏老太作势要打,苏明瑜抱着竹筛满院子跑:“豆子芽更长了!真的!水灵灵的!”
月光下,黄豆裂开的缝隙里,嫩芽顶着水珠往外探头。
全家呼啦围过来,你挤我我挤你地往陶瓮里瞅。
苏老太颤巍巍地摸了把湿麻布:“这要是真能成,可比种十亩地还出息。”
“好了!开饭!”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开始吃饭
。桌上除了那盘拔丝地瓜和爆三样,苏老太又炒了个蕨菜。
等都收拾完,苏家院里亮起七八盏油灯。
苏老太指挥着儿孙们把堂屋腾空,墙角摞起十来个陶罐和陶盆。
沈氏和卢氏蹲在磨盘前筛豆子,"要挑圆鼓鼓的,瘪子生不出好芽。"苏玉娘拎着木桶给陶瓮铺细沙,“二哥你把竹筛斜着架,这样沥水快。”
苏二林叼着草茎嘟囔:"比种地还麻烦…"
话没说完就被苏老太敲了脑壳:“玉娘说能卖钱就是能卖!麻溜地把麻布浸湿了!”
苏二林捂着脑袋,“哎哟娘,我当然没说不弄呀!玉娘说的,当然得弄!”
孩子们也没闲着。
康富举着竹筒当水枪,给陶瓮喷水雾;苏家喜抱着木盆运豆子,裤脚滴滴答答淌着水;
连腼腆的苏家平都蹲在墙角,借着月光给黄豆按摩——这是苏玉娘教的,说搓掉豆皮发芽快。
月过中天时,都整整齐齐码在阴凉处。
苏玉娘给每个上都蒙了浸水的粗麻布,苏二林瘫在竹椅上哼哼:“我的老腰哎…”
"这才刚开始呢。"苏玉娘往陶盆和陶罐缝隙里撒石灰防虫,“往后每天要浇三遍水,早晚掀开麻布透气…”
"我来!"苏老太把拐杖往地上一杵,“我守着这些金疙瘩,看哪个毛手毛脚的敢碰。”
苏老太这话一出,孩子们嘻嘻哈哈地散开,知道老太太这是要“护犊子”了,谁也不敢再靠近那些宝贝陶罐。
苏二林揉着腰,也跟着打了个哈欠,“娘,时候不早了,明儿还得早起呢,咱们也歇着吧。”
苏老太点点头,拄着拐杖,慢悠悠地往屋里走去,“都回去睡吧,明儿个还得忙。”
苏玉娘笑着收拾好剩下的东西,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一切都妥当后,才带着明瑜她们回去休息。
寅时三刻,苏家土坯房的烟囱率先冒出炊烟。
苏玉娘揉着眼睛往灶膛添柴,火光映亮案板上摆好的粗瓷碗——每碗底卧着个溏心荷包蛋,边上码着金黄的玉米饼。
苏二林套着牛车辕子哼哧道:"小妹,新收的鸡先送去四季春楼?"
"先送悦宾楼!"苏玉娘往他怀里塞了块卤豆腐,"刘掌柜昨夜差人说今日有人包场办宴席,让咱们先送会儿!"
她转头冲屋外喊,"娘,粥好了!"
苏老太端着瓦罐出来,罐里的绿豆粥还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