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棠得知这封信的时候,刚看过纪谨回来。
纪谨在雁县一战负了点伤,但好在不重,她过去想探望纪谨并和纪宴说说话,不过纪宴很忙,他是个很负责任的将军,麾下营部初初和赵军融合,本来就得费更多的心思,他甚至连士兵心理状态关注着,当然忙得不可开交。
没见到人,纪棠和纪谨说了一会话就回来了。
才刚回到中军,就得了这个消息。
纪棠:“……”
好吧,终于来了。
这其实没什么好意外的,柴皇后选择留下就注定了有这么一天。
除非赵徵败北吧。
呸呸,那还是柴皇后这茬吧。
所以这个消息,纪棠并没多惊诧,她唯一就有点担心赵徵而已。
纪棠一听高淮报讯,三步并作两步就回到帅帐,在门口站了一会,她撩帘瞄两眼进了去。
赵徵在内帐。
他端坐在小书案后,面前摊着的就是那封信,赵徵微微垂眸看着,脊背绷得比任何时候都紧。
纪棠回来,他眼睫动了动,抬起头:“回来啦。”
他起身迎她。
纪棠已两步行了过来了,拉着他的手,喊了一声:“阿徵。”
她看了那封信一眼,有点担心看着他。
但赵徵并未表现出什么过激的反应,他下颌线绷得紧,但情绪却敛了起来,就像茫茫夜色下的一潭沁凉的水,他顺着她的目光静静看着那封信,“我说过,我不能。”
六个字很轻,从他微哑的喉间说出来。
现今赵徵麾下近九十万的大军,除去紧急遣往西北边界的,现如今兵锋直逼玉屏关的有七十多万。
这么多的将士,前仆后继,自上往下耗费了这么多的心血。
赵徵只差最后一步,只要再破玉屏关攻入乐京平原,他就彻底击败皇帝获得最终的胜利了。
这是无数将士奋战得出来的胜利,无数人的血汗奠基而成的局面。
他的舅舅、叔伯、兄弟、以及麾下一众忠心耿耿的将士。
像纪棠先前那样的事情,他也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不管公还是私,他不能,他不可,他断断不能因为一人之私,断送大好局面,断送全军将士共同血战才得到的战果,去给予赵元泰喘息之机。
赵徵轻声说完这一句,抄起那封信,快步起身出去!
外帐。
外头脚步声不断,哪怕赵徵没有征召,诸文臣武将闻讯还是第一时间往帅帐赶了!
赵徵大踏步而出,叫起行礼的众人,在最上首的帅案后坐下。
山河日月猛虎下山大屏风,深色的紫檀木帅案,赵徵将手上的信按在案上,道:“不必顾忌此信。”
声音不高,却力有千钧。
下首诸人心里不禁一松。
柴武毅闭了闭眼睛。
他当然知道这样的决定是最正确的,换了他,他最后也会下这样的决定。倘若赵徵被信牵制,他还会强忍住私人情感去劝服他。
无他,他是军中大将。
今日之战果,乃他麾下兵卒、乃全军将士奋死血战而成的,他岂能单纯为了一己之私去破坏它?
那他还有何面目去面对战死的兵士和同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