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场景,在场众人不免藉此回忆起当初商俞在饭桌上宣布要和孟朝茉结婚的情形,像是评价菜品后的顺带一嘴,轻飘飘的一句揭过,旁人只剩目瞪口呆。
如今反过来了,口吻平淡的是孟朝茉。
说完话她伸手去夹芸豆。
商俞慢条斯理把整盘调换在了她面前。
四平八稳开腔:“婚礼累人,我们不办。”
此话一出,便有亲戚此起彼伏的附和。
“对的呀,婚礼好受罪的,有一次就够了。”
“上次朝茉婚礼累得在化妆间打盹儿呢。”
“婚礼都是形式啦,只要你们夫妻感情好。”
前面那些话都未激起涟漪,商俞牵唇抿出抹淡笑权当应付这帮人。只是最后一句话出现在餐桌,明眼人眼看商俞唇角弧度消弭,他本就生得清冷,敛了表情则更甚。
一时那位堂姑妈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噤住好一会儿。
穆芝英招呼大家吃饭。
众人才得以拾筷逃离这个微妙话题。
李园清从头到尾都在关注孟朝茉神色,见她神情并无异端,能够定定心心吃东西,尝到可口的芸豆面颊还溢出丝丝满足,才放下心,不曾多言干涉。
饭后闲聊商俞离桌两回去接电话。
根据旧年惯例,孟朝茉已猜到他的朋友们肯定事先为他生日组了局,这个点应该打电话来催了。他两趟起身、两趟坐回位子,带属于自身的清淡的柏木风,餐桌上他没喝酒,想来是为待会儿开车出去做预备的。
于是她压低声到只他们俩能听见:“你着急就先去吧,我今晚睡在老宅,不用送我回去。”
“我着急去哪?”
“不是莫多衍催你吗?”
“不是。”
“哦。”
“工作。”
“哦哦。”
孟朝茉又问:“急不急?”
“你好像希望我很急。”商俞漆眸垂凝向她。
孟朝茉摇头否认后便缄默不语了。
莫多衍那帮好友确实在汀绮组了局,实际早早就被商俞告知他今年生日要回老宅过。然而汀绮那边有生日聚会这个由头,该齐的都齐了,唯独除了寿星。
奈何甭管莫多衍发了多少条语音消息,都被石沉大海。
稍晚点,饭局已散,老宅这边习惯早睡,灯火熄了大半,黑风吹上三楼拱形老式窗,哐啷哐啷作响,商俞去关,风挠墙的噪声一并隔绝在外。
但浴室出来正偏头擦拭湿发的孟朝茉说出的话、做出的行径却无一不在挠他心墙:“莫多衍的电话打我这儿来了,说你从下午到现在都没回消息,让你无论是死是活好歹给他个信儿。”
“没功夫理他。”商俞耐性欠奉。
忽然很想抽烟,但老宅估摸只有他爹那有烟。
“他们也是真心想替你过个热热闹闹的生日,你不好连消息也不回,”沉凝后又说,“现在也还早,你以前都是在外边过完再回家过的,要不…”
眼神缓推向他。
商俞凉飕飕的,“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体贴。”
体贴大方到一个劲儿让他出去过是几个意思。
孟朝茉擦头发的动作变慢,不想触他逆鳞,骑驴顺坡下,“以前我确实做得不够到位,现在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提醒你一句莫多衍的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去不去当然还是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