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郁眼睛睁得大大的,回头看向夏长泽。
“这便是上界?”
书上都说,上界百花盛开、
祥和宁静,仙人不争兵戈,人人锦衣华服闲适安居,乃是下界人人向往的极净之土。
可眼前之景,竟如此嶙峋可怖,简直可比下界鬼哭之山、血海之处都分毫不差。
庭郁正欲细问,忽然衣角被人拽住,吃了一惊,定睛一看才见无声无息间,身边好几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之人正向他们缓缓围过来。
他们伸出消瘦的手,直勾勾疯癫颠盯过来,形同鬼魅。
“几位魔尊,可怜可怜我们,施舍几颗清气丹吧。”
“求几位魔尊,求求你们行行好……如今上界浊气一天盛厚一天,清气已所剩无几,若再不得施舍几颗清气丹,我们一村仙灵老小,怕是便要、便要……”
浊气?
夏长泽皱眉,这风中的血腥气,确实是四溢的浊气无错。
可是,为什么?
按说,上界生清、下界生浊。
以前方业神木在时,上下界清浊之气互通。而神木断后,没有了下界浊气污染,上界气息该从此纯清才是,怎会突然变成这样浊气四溢的?
“究竟是为何,上界会突然浊气四溢?”
乞讨之人刚要回答,抬头突然瞧见了夏长泽的脸,骇然哑了嗓子。只用枯瘦的手指着他,“啊啊”了几声。
旁边众褴褛人一同看来,亦纷纷目眦欲裂,议论道:“是他,是他!”
“他们不是魔族之人,他们是叛徒……是云锦叛逆夏临琅!”
“啊啊,是夏临琅!都是他,都是他害我家破人亡,害了我儿子女儿性命……”
“要他还命!要他还命!”
……
好容易从那鬼魅一般的村子里逃出来,庭郁气喘吁吁,第一时间脱下青衫外衣丢给罪魁祸首夏长泽,让他遮住脸孔别再叫人看到。
“小佑,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你为何会被认作别人?谁是夏临琅?”
夏长泽也是迷茫得很,只道:“夏临琅……是我六叔。”
六叔,他父皇最小的弟弟。
在夏长泽曾经的记忆中,那夏临琅,是个爱笑、爱酒、成天活活泼泼不拘礼法的快活散仙,按说,应该一辈子都那般逍逍遥遥才是。
可谁知后来,在魔军大军压境、云锦覆灭那日,他竟看到六叔一袭黑衣,出现在魔尊身后。
“为什么会这样,我至今……想不明白。”‘’
“明明小时候,别人都不愿意搭理我,只有六叔……就只有他会照顾我。虽然他并不常回云锦宫中,但只要回来就一定会来看我的。”“
那时,别人都不肯理小太子,只有他肯。
从宫外偷偷买糖回来给他吃、送他七彩凤鸟。可以说,是夏长泽漫长孤单东宫岁月里唯一的一抹温暖。
那样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背叛云锦、背叛了父皇,用给他拿糖的同一双手,毫不留情地掐住他的脖子。
讽刺的是,即便是在那个时候,六叔无名指上冰凉的地方,仍赫然可见一枚古朴的碧玉扳指。
那枚扳指曾是夏长泽父皇从下界收来的贡品,当年还是六叔从死皮赖脸从父皇那儿讨了去的。
就是那样一个人,那样一个他曾经真的很喜欢的六叔……
戴着他父皇赠与的扳指,亲手把他打落了混沌洪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