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皱眉,“我怎么会忘记练练呢?”
江如练心提起,目光深处微微闪亮。
林净澄摸摸他的脑袋,笑道,“你可是我最可爱的弟弟。”
江如练抿唇笑。
实际上,他还并不真正地明白如今这种因为一个人的话而心情忐忑的情绪,因为沉浸在其中,难以脱身,偶尔冒出来时只觉得有些微妙的异样,并没有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沉沦,等发现了,也来不及了。
他轻声,“练练也不会忘记姐姐。”
林净澄于是忍不住笑,“这是在做什么?我们只是去读书了练练,不是再也不见面了,不用这么伤感。”
江如练撇了撇嘴,脑袋转到另一边,用后脑勺对着林净澄,声音闷闷的,“可是一想到不能和姐姐待在一块,练练便难过得很。”
他细数种种不好,“不能和姐姐一起读书,也不能和姐姐一起用饭,还不能给姐姐做好吃的。”
不能接收到她看似冷清实则温柔的眼神,不能看见她唇边那一抹轻柔的微笑,不能听见她唤他“练练”的,宛若玉石碰撞的温凉嗓音。
林净澄终于觉出他有些黏人了,沉思半晌,斟酌道,“这样吧,你想我的时候就给我写字如何?”
“倘若你的字练好了,我就送你一个礼物,怎么样?”
江如练迅速抬起头,眼瞳燃了一点星火,看着她说道,“真的吗?”
林净澄点头,“自然是真的。”
江如练凑上来问,“什么礼物呀。”
林净澄闷笑,“还不知道呢。”
“反正——”她拉长了语气,“练练你就等着吧。”
——
翌日晨曦,云雾稀薄,赤橘色的太阳从偏远黛色山顶隐隐而出,半边金光穿破云层,纷纷扬扬落在琉璃瓦上,反射出一道道耀眼的金线,光芒万丈。
林净澄和江如练坐在马车上,车厢里头还有林母、云离云和,五人一同前往白鹤书院。
白鹤书院位于京城以东,坐北朝南,依山水之势而起,占地近三千平方米,建筑材质以石木为主,整体风格清雅而不失恢宏。书院设有藏书阁、明伦堂、校书堂、思贤台、慎独居、白鹤山以及演武场等,文武兼修,文史算数和武术等皆有涉及。
男女学子讲堂均在一处,班级也是混合制的,以年龄和已有学识分班,斋舍则各分东西,男学子位于西,女学子偏东,二者距离较远。此外,还特别设有启明院,凡六岁以上孩童均可入学,是为开蒙。
坐了将近两个时辰的马车,一行人终于抵达书院。孙首士,也就是负责管理书院事务的执事,正等待着他们,林净澄和江如练进了里头,先恭恭敬敬唤了一声老师,待林知烨和孙首士寒暄完毕,两人随后才在她的安排下分开,被人引着向不同的方向去。
不料分开得这般快,江如练一愣,忍不住看向林净澄,却见她只垂眼专注地听着引路人的话,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等引路人说完了话,林净澄才回头看他,原本因为颜色淡而显得有几分冷清的眼眸柔和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练练别紧张,若是有事,就来找我!”
江如练感受到落在自己头发上轻柔的触感,弯眉笑了一下,“好。”
林母又分别嘱咐了二人几句话,才让他们离开,随后又对着孙首士说道,“小女顽劣,还麻烦首士照拂一二。”
长久以来,她给白鹤书院捐过不少银钱和书籍,算是白鹤书院的贵人,孙首士懂得这事,自然不会推脱,拱手道,“善人不用担心,我瞧令女处事淡然,是成大事之人。”
“各位老师向来惜才,定会倾囊相授,不负善人所托。”
林知烨微微一笑,又拜托她不要透露自己给书院捐了银钱之事,免得林净澄以此自矜,生了懈怠之心。
至于江如练,她觉得放心得很,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
慎独居便是学子住宿之地,林净澄和江如练分别在各自的地方放置了行囊,又去领了书院分配的些许物品。
带林净澄的人唤作李玉堂,并非老师,而是林净澄的师姐。在林净澄收拾好物品以后,她又带着她去书院各处逛了逛,将书院的景观建筑以及各处楼阁的用途一一做详细介绍,林净澄跟在她身边安安静静听着,不解处则出声询问。
二人没多久,行至一处繁树浓荫,李玉堂遥遥指向远处的斋舍,说道,“师妹,那儿便是男学子所居之地。以明清门为界限,女子不得踏入。”
林净澄点点头,目光顺着她的手指看向哪几处房屋,心想练练就在里头,不知道是住在哪一间,也不知道舍友是谁,条件如何,可惜他们二人现在不能见面,也不能问清楚。
还在可惜呢,背后却忽而传来一道略有些耳熟的男子惊呼声,“林净澄?!”
林净澄回头看去,目光触及身后的人,分别是两个男子,一个是引路的师兄,另一位却是她识得但并不想见面的——周灼。
神色微淡,新入学的好兴致瞬间没了一半,她问道,“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