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有人见白星是个年轻姑娘家,还不许她出来。她也不吭声,埋头一口气扛起四条装满沙子的麻袋就往前走,看呆了一干老少爷们。
当人玩命儿似的去做一件事时,时间的流逝已经不再重要。
也不知过了几天,又是一场暴雨,而大堤还没完工。
天空黑的像泼墨一样,雪亮的闪电一道又一道,伴着滚滚闷雷撕裂天空,露出后面白色的雨帘,哗哗往下倒水。
眼见刚扔下去的沙袋被滚滚洪水冲走,眨眼消失在黑色的水浪之中,常县令心疼的两眼血红,几乎要淌出血来,竟一咬牙,直接跳下去搂住了。
不能走,不能走啊!这是好心人捐的银子,若被冲走,就再也没机会了!
不能走!
“大人!”
“大人危险啊!”
大堤上喊声连成一片,片刻过后,几十个汉子竟也跟着跳了下来。
他娘的,干了!
了不起就是个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县太爷都不怕,他们怕个球!
在洪水面前,单个人的力量微弱至极,但当几十个、上百号人用力抱在一起时,那滔天巨浪似乎也无可奈何。
水势暂缓。
“上沙袋!”
“巨石,再来!”
论及力气、武艺,现场无人能出白星和廖雁之右,两人顾不上许多,直接把自己当牲口用,淌着水,将后头人们送上来的重料一一投放到预计地点。
岸上的人心惊胆战,孟阳都把自己抓出血了尚不自知,眼睁睁看着那两道瘦削的身形在泥水中若隐若现,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
有生以来头一回,他如此恨自己不懂功夫。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河水数次暴涨,初具雏形的堤坝数次摇摇欲坠,但都因血肉之躯铸就的护栏而神奇地保住了。
中间有人力竭,两眼一黑就倒在水中,眼见着就要被洪水卷走,却见斜地里突然插过来一条纤细的胳膊,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
一个成年男子少说也有一百多斤,再经水势一冲,重量无法估计,白星只觉手中一沉一滑,竟险些脱手而去。
她用力抿紧嘴唇,再次发力,深灰色的水中迅速泛起来一团淡淡血花,又在顷刻间被冲散了。
等稍后那人被拖上大堤,跟家人一起冲她磕头道谢时,众人这才发现,她手上的五片指甲都已翻卷起来……
而等太阳再次升起,咆哮了一日一夜的河道已经平静下来,滚滚波浪沿着新筑就的堤坝滚滚东去。
橙红色的晨曦慷慨泼洒在水面上,映出波光粼粼一大片。
大堤抗住了!
不知是谁起的头,欢呼时四起,响彻云霄,震得躲藏了一夜的鸟雀扑簌簌飞起,迎着初升的太阳,如羽箭般散开。
光芒四射!
连日来的疲惫终于在放松一刻袭来,饶是强悍如白星和廖雁,也觉身体沉重不堪。
三个泥人相视一笑,下一刻,便歪倒在一处,竟就此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