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么。”窦晟低声问。
他自己的通知书还没拆,一手拿着那个通体紫色的信封,另一手如常随性地揣在裤子口袋里,站在谢澜身侧笑盈盈地看着他。
谢澜嗯了声,垂眸看向他手中的信封,“看看你的。”
“一样的。”窦晟笑说,“肯定是一模一样的。”
【窦晟同学:
录取你入我校法学国际班(理科定向)专业学习。请凭本通知书来校报到】
胡秀杰激动难耐,给老马发消息让过来,还让带一个拍照的学生。
窦晟随意捧起通知书在胸前比划了一下位置,谢澜也照做,趁着胡秀杰转身忙活别的事,偷偷摸出妈妈当年那张录取通知书,用手指夹在了自己通知书的后面,一起举在胸口。
贴在他身上的,是二十多年前肖浪静的那张纸,隔着那张旧纸,则是他崭新的大学。
风吹过办公室的窗,梧桐叶在外面沙沙作响,让人有些鼻酸。
门口很快响起动静,老马皮鞋搓地面的声音急火火的,后头还跟着另一个散垮垮的脚步声。
那人打着哈欠道:“拍什么拍啊,你和老胡怎么还这个习惯啊,相册存得下嘛。”
胡秀杰顿时朝门口瞪眼睛,“让你拍你就拍!回学校看个老师那么多事?请不动你了?”
“没。”男生把手从裤兜里掏出来,“我就随口一吐槽,您别生气哈。”
谢澜抬眸看去,是个高个子男生,黑眸深邃利落,轮廓分明。明明是一副很英气的长相,气质又有些散漫,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痞气。
但谢澜的视线只和他对视了一瞬,就不由自主地落到他的耳垂上——左边耳垂靠近耳骨的地方有一颗亮闪闪的耳钉,右耳没有。
老马今天穿了蓝色衬衫,还打了领带,一脸幸福地冲进来,“给你们俩介绍下,这也是我学生,在t大读金融的,叫仲辰。”
胡秀杰扭头对谢澜说,“单立人一个中国的中,辰是早晨的晨去掉日字头。”
那人随手摸出手机,撇撇嘴不乐意道:“什么早晨的晨去掉日啊,这么说俗不俗啊,哎我的天真不是我事多,您这个说法也太曲折了点。我是仲辰,仲夏夜的仲,星辰的辰。”
他语速过快,说话时好像懒得张开嘴,一串话啼哩吐噜就过去了,谢澜听得一懵。
好半天他才捋顺了点,又问道:“种下夜?”
仲辰一愣,看着他,“啊,仲夏夜。”
谢澜:“……种下……夜?夜什么?”
仲辰被问懵了,“什么夜什么?仲夏夜,没了,伯仲的仲。”
谢澜叹气,耐心解释道:“我语文不太好,播种的种,种下什么?夜?”
“……”仲辰脸上出现了迷惑的神情。
窦晟差点乐出声,拉着谢澜的胳膊,“仲夏是指夏天的第二个月,在初夏和酷暑之间。仲夏夜就是这样的一个夏天夜晚,伯仲是哥哥和弟弟,不分伯仲这词你不是背过吗?”
“噢噢噢。”谢澜终于听懂了,“这样啊……仲辰,我懂了。”
“真的吗……”仲辰脸色有点发麻,瞅向老马。
老马道:“这就是我跟你和子星说的,谢澜。”
“哦,海归儿童啊。”仲辰嗤一声笑了,“行吧,站好了,我给你们拍照。”
谢澜和窦晟双手捧着录取通知书,老马挨着谢澜,胡秀杰挨着窦晟。
谢澜拇指摩挲着妈妈那张薄薄的通知书,另外的指头捏着自己的通知书硬壳,和窦晟胳膊蹭在一起,又被老马揽住另一边胳膊。
他突然觉得心里很满,以至于仲辰喊“茄子”的时候,向来不喜欢拍照的他笑出了一排白牙,黑眸明朗,眼里有光。
“赶紧发我。”胡秀杰笑呵呵地戳开手机,又指指窦晟对仲辰道:“哎哎,以后别吹自己是英中末路状元了啊。窦晟今年省理科状元,总分比你高。”
“比我高?”仲辰挑了下眉,手往兜里一揣,朝窦晟看过来,“我当年729,你多少啊?”
“738。”窦晟说,“但题不一样,没法比。”
“哎,听到没。”仲辰回头瞟了胡秀杰一眼,“少怼我几句啊,带出那么多状元,就对我最凶。”
胡秀杰瞪他一眼,“我懒得理你。”
谢澜把通知书小心翼翼收好,和窦晟的一起塞进书包,背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