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突然觉得宋焰也没有那么好,或许专心医学更适合我。”
这也很好。时宴不无悲哀地想,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再也不会有人记得孟宴臣了。
而他的记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
每当半夜从梦中醒来,时宴都会心悸。他平稳地度过了27岁,以后还会有37岁、47岁……他会老,也会死,可是已经没有一个孟宴臣在下一世等着他了。
这也意味着,时宴结束生命之后,他就再也不会记得和孟宴臣有关的一切。
他忽然想起那只扑棱蛾子。
叶子仍然在酒吧打工,她会在毕业之后出国深造,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
时宴坐在吧台旁边,从她手中接过一杯鸡尾酒。
“你想去哪儿?”
“魁北克。那里有枫叶,很漂亮。”
“可是很冷。”时宴想起那片墓园,孟宴臣参加过那么多人的葬礼,自己却离开得那么孤寂。
心脏又开始抽痛起来,时宴喜欢这种感觉,这是他想起孟宴臣的感觉。
至少他还能想起来。
“如果可以选择死亡,你会怎么做?”
时宴这个问题没头没尾,叶子想了想,说:“我大概会活够了再死。”
“那如果会失去记忆呢?”
叶子笑了起来:“真正重要的回忆,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我有个朋友说过,命运是神的提问,但答案要自己探索,”时宴直视着叶子的眼睛,平静的语气里隐含着一丝危险,“这件事,你怎么看?”
她抬起眼睛,空气仿佛有瞬间的凝滞。
“命运是选择的总和。”
时宴笑了笑,放下现金走了出去。
片刻后,门外传来一声巨响,一辆宾利直冲冲地撞在了墙上。
叶子的眼睫颤了颤,继续擦拭着玻璃酒杯。
一只蝴蝶停在她的肩上,飘飘悠悠飞了出去。
时宴想起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么笃定孟宴臣不会死。
他曾向这只扑棱蛾子祈愿,请求用自己的寿命换取孟宴臣的长生。可他没想到的是,孟宴臣从那天起,就被困在了诅咒里。
他不快乐。
而现在,时宴用自己的死亡来换永生,换他再次见到孟宴臣的资格。
当他在血泊里看到那只扑棱蛾子的时候,他知道他赢了。
世界上消失了一只千年老妖怪,又多了一只新手妖怪。他日复一日承受着死前剧烈的痛苦,在一座宅子里等候一位故人。
他偶尔会去魁北克的墓园祭奠一些他不认识的人,春天来临时,冰雪消融,遍地都是白色的蒲公英。
这是无法停留的爱。
他会折一支梨花放在枕边,在夜里翻看一本泛黄的古籍,在湖心回廊边投喂那些胖成球的锦鲤。
一天一天,一年一年。
他的心门窗紧闭,在漫长的岁月里被打磨得迟缓又愚钝。外界纷乱的脚步声来了又去,可那终究是走向别人的脚步,他从来不报期望。
直到有一天,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停留在此,然后……
门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