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珍其实很能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
一辈子纠缠一个男人,最后丈夫儿子也通通都丢了,哪怕嘴上说得再潇洒,心中总也还暗含着期望,想见一见孙辈。
卫刺史生了一个女儿,锦官城普通百姓都知道的消息,端慧公主没道理不知道。
然而,朱玉笙却不是一位热衷于宴客应酬的官夫人,也不知道她把时间都用到了哪里,总归锦官城中不少人都知道卫夫人不是个爱组局凑热闹的人。
但卫刺史在蜀中地位超然又宠妻如命,旁人对卫夫人也无可指摘。
蜀中不少官员起先也想过要巴结上官,用尽了手段,但卫刺史婉言谢绝了下官明里暗里敬献的美人儿,慢慢这些人便摸到了卫大人的脉门,他不喜官员钻营弄权,更喜欢踏实肯干心思清正的官员,只要不想着靠歪门斜道升官发财,而是实打实做事,都会得到提拔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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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而久之,竟将萧道林父子在蜀中遗留的巴结钻营的习气清扫一空。
端慧公主嘴上说着狠话,要跟儿子一刀两断,实则桑珍也会派人去打听卫灏的官声,这些年在蜀中政绩,每每回来讲给端慧公主听。
她皱着眉头,百般不情愿的样子,最多说一句:“也算没堕了公主府的威名!”却也不反对桑珍提起卫灏,比初离京时脾气好多了。
那时候,但凡提起卫灏,总会挨骂。
没想到时隔数年,桑珍竟提起了卫灏在外面。
端慧公主下意识缩回了手,甚至还将车帘拉了下来,透过车帘的缝隙向外瞧:“在哪?他在哪?”
卫灏一行人到达涪城之后,先是休整一日,尝了本地的特色菜品点心,次日才往龙泉寺而来。
卫山川自来不喜欢前呼后拥的场面,更喜欢轻松自在,他们这趟来龙泉寺,除了远远缀着的几名护卫,女眷连丫环都没带,一家五口人轻松出游。
桑珍方才瞧见卫灏,他正翻身下马。
此刻端慧公主顺着桑珍指的方向看过去,但见不远处也停了两车马车,打头的马车里正伸出一只纤纤玉手,车马高俊不凡的青年男子紧握着那玉手将人从马车里接了下来,竟是多年不见的朱玉笙,穿着银白上衣,配了条石榴红的裙子,更衬得玉面芙蓉,杨柳细腰。
卫灏扶了妻子下马车,也不知道含笑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话,那妇人眉眼弯弯笑容灿烂,还轻捶了丈夫一记,又扭头往后面的马车看过去。
端慧公主此时才发现,后面还有辆马车,先从车上下来的是卫山川,她心中一阵犯堵,揣测接下来柴娴君便要出来了,谁知从马车里伸出一只孩子的小胖手,紧跟着便是清脆的声音:“祖父抱抱!”
她心神大震,下意识便撩起了车帘,恨不得将脑袋伸过去仔细打量。
卫山川呵呵笑着,从马车里抱出个粉雕玉琢的奶团子,脑袋上用红色绸带扎着俩小揪揪,眉目如画,说不出的好看。
她在外这些年,从来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孩子。
卫山川跟小孩子格外亲近,小家伙被他牢牢抱在怀中,一双大眼睛被眼前庙会的热闹吸引,指着两步开外一家木雕小动物的摊子眼珠子都要挪不开了:“祖父,那是什么?”
小孩子大约很是兴奋,都等不到柴娴君从马车里下来,便恨不得扑到摊子上去购买。
卫山川站在马车旁边,等柴娴君极为自然的扶着他的肩膀从马车上下来,他这才抱着小姑娘去旁的摊子上挑东西,小姑娘还扭头催促:“祖母你快点!”
端慧公主:“……”
一瞬间,她宛如被人一箭扎中了心口般,不由自主便往后缩,连车帘也彻底放了下来。
马车内阴暗的光线仿佛给了她最后的遮蔽,激动的握住桑珍的手:“那是我的孙女,凭什么叫姓柴的祖母?凭什么啊?!”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的,此时卫家一行人已经离端慧公主的马车只有几步路,紧跟着她听到朱玉笙甜美的声音:“母亲,咱们去前面瞧瞧吧。”
她还听到儿子看似在指责妻子,实则暗藏了私心,说:“笙儿,母亲要跟父亲在一起慢慢逛,你别那么没眼色,非要让母亲跟着咱们走。”
姓柴的几十年一贯会装温柔,此刻也细声细气说:“玉笙,我跟你父亲陪着静儿,你们小夫妻俩正好自己逛逛。”
她那白眼狼儿子笑着道:“多谢母亲!”竟拖着妻子往前走,路过她们马车的时候,车内的端慧公主清清楚楚听到儿子的声音:“咱们也许久没有单独出来了,正好有父亲母亲替咱们看着孩子,咱们不如痛痛快快玩儿一天。”
桑珍的手都要被端慧公主捏断了,她忍了又忍,软语相劝:“公主,柴氏嫁了公子的父亲,论理便是公子的继母,这称呼也没什么错,您千万别放在心上。不论如何,您是公子的亲生母亲,就算是说破了天,谁也不能越过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