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千四百余两受贿来的银子,宋善用真的一厘都没花!
天雄书院的帐,盘了十多天才盘清楚,宋善用本人,还搭上了一百二十两银子,修了个后山小花园,弄了个听雨轩,让学子们定期举办诗会。
这案子在都察院查清楚后,呈送了皇帝朱批。
都察院的意思是:得罚,按制应该夺了宋善用的功名,罚没所得,但看在都用在书院上了,这也就不罚没了,让他归家依亲便是。
“徐成楚啊徐成楚,糊涂虫。”朱翊钧拿着奏疏说道:“都察院的御史们,在排挤他,这么个棘手的事儿,推到了他的手上,不办,他徐成楚哪里还有骨鲠正气?办,得罪人了。”
都察院的御史就是得罪人的,毕竟是稽查百官之责,但徐成楚显然是吃了没有经验的亏。
宋善用门生广众,而且他银子又没自己花了,都用在了书院,在读书人眼里,这不是贪。
可《纲宪事类》规定就是规定,贪腐是个行为,只要拿了银子,就是贪墨,不看用处。
严惩,立刻得罪宋善用的门生,不严惩,若是轻纵,那是不是只要是为了所谓的公事,就可以随意拿银子了?那公事和私事的界限就会极度模糊,最终贪腐横行,政以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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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这种一看就出力不讨好的案子,是没有御史会办的,因为呈送皇帝朱批,会非常的麻烦,皇帝惩罚和不惩罚,都有损圣名。
宋善用拿银子是人情往来,你不拿,家长们还以为你要给孩子穿小鞋;他把银子用到了公事上是道德崇高,不损公门肥私利,大明官员都这个样儿,大明何愁不兴?
一般而言,都察院的司务会处理,就是打回重问,打回两次,地方就不会再奏了,地方要真的非要弹劾,就自己奏闻吏部、陛下,自己走弹劾程序。
显然,有人要给徐成楚这个愣头青上点眼药,让他知道这官场的厉害,没有按照惯例,把地方的奏闻打回去,而是交给了徐成楚。
“读书人这点弯弯绕绕,用在办差上,什么事儿都能办成了!整天闲的没事干,就知道勾心斗角,实在是闲得慌,就去上林苑种土豆去!”朱翊钧拿起了笔,简单的思索了下,开始朱批:
[宋善用私纳银钱,其行当罚;然十八载育才之功,其德可彰。着革去教谕之职,留举人功名,改任国子监典籍,专修书院育才之法。]
[另赐内帑三千银,补天雄书院营缮,立碑录其门生名录于听雨轩——朕不赏其受贿之污,但惜其育才之明。]
革教谕之职位,是罚,是为了维持组织纪律;
而留功名和改任国子监典籍,则是来自皇帝的私宥,也就是特别赦免,想获得皇帝的私宥,可没那么简单,连远在万里之外的殷宗信都知道,皇帝爱杀人,得办出点实事儿来,才能获得如此殊荣。
宋善用贪墨这三千银,皇帝替他代缴罚款,则是平账,这件事到此为止,日后也不是宋善用的污点;
而刻碑文,则是记录、褒奖这种清高的行为,告诫宋善用的弟子、天下士人们,做好事皇帝会帮着兜底。
好人有没有好报,朱翊钧不知道,他只知道,事情到他这里,就该恶人有恶报,好人有好报。
“陛下圣明。”冯保吹干了墨迹,交给了小黄门,送内阁下章礼部。
世宗皇帝曾有言:清流浊流皆可用,帝王御下,非黑非白,唯在制衡耳。
这案子,就是典型的端水行为,陛下有偏向性的端了一碗水。
“朕怎么觉得朕活着就是凑数的呢?!”朱翊钧猛的站了起来,看着面前的奏疏,有些惊疑不定的说道。
“啊?”冯保一愣,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冯伴伴啊,你说,这天才的世界,和咱们这些凡人的世界,就这么不同吗?”朱翊钧看着面前的奏疏,愣愣的问道。
“臣才是凑数的。”冯保瞄了一眼奏疏,看到是来自格物院,立刻认怂,他能跟那些个士大夫过几招,在陛下的支持下,他偶尔还能耀武扬威一下。
但是这些格物院的怪物们,实在是有些恐怖。
格物院的奏疏,有些时候,冯保根本就看不太懂,前面部分冯保看懂了,说的是蒸汽机很争气。
升平六号蒸汽机的马力,在没有增重的情况下,最大马力飙升到了一百八十匹,而中间马力是一百五十匹,最小稳定马力为一百三十匹。
按照格物院的定性,升平六号的马力是一百五十匹马力,而且单冲程架构仍然有提升的空间,新的多冲程架构已经有了草案。
大明马力的度正在稳定有序的增加,大明对于马力的需求是没有上限的,而今年过年前,第一批升平六号铁马一共六台,就可以交付,而明年六月之前,形成年产量过千台的生产规模。
大明格物院一共就吃了内帑两百万银,但换来了不可计量的庞大收益。
后面的内容,冯保就看不懂了,一大堆的图形设计草稿,还有六个公式,这六个公式,是总结的经验公式,皇帝陛下花费重金打造的风洞,有了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