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有手有脚的大老爷们,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偷窃为生。”朱翊钧之所以不杀他,理由很简单,这个案子生后,只要还有九族的贼人,或者肉食者,就不敢过分为难这些英烈之后。
英烈之后的优待只有一代人,就是子女,不会创造出世袭罔替血脉传承的特权阶级。
“王次辅啊,你负责刑名,咱大明京师,天子脚下,善之地,这贼人疑似太多了点。”朱翊钧准备离开的时候,对王崇古的刑名工作,提出了批评。
这都偷到了英烈之后身上,可想而知,这京师各种游堕之民有多少。
“陛下放心,三天,这京师内外定然干干净净。”王崇古赶忙俯说道。
朱翊钧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嗯,要长期且持续的做,也不仅仅是京堂,最近这南洋总督府说汉乡镇缺人填补,势要豪右巨商富贾们说工坊里缺人,连乡贤缙绅也说种地的人手不够,这不是人很多吗?”
“游堕之所以游堕,是无所事事,但不全都是好吃懒做,多是没什么傍身的手艺,不知道如何谋生。”
“抓起来后,统统拉去踩缝纫机!学会干点活儿,弄点傍身的手艺在身,也好糊口。”
以文化、风俗、语言竖着切割的社会秩序下,这些游堕扮演的角色,就是底层互害的制造者,矛盾激化器,是不必处置的,甚至是维持底层不会团结一致,把枪口对准肉食者的重要工具。
但是大明是横切出来的,需要消灭游堕之人,这种消灭,要恩威并重,既要杀人,将重犯恶犯物理消灭;也要救人,对于没有傍身手艺,也没门路的人,找一个出路。
“臣遵旨,臣恭送陛下!”王崇古再拜,一直到陛下的车驾离开,大明次辅才站起身来,面沉如水。
正如陛下所说,大明游堕之民,实在是太多了,该杀杀,该救救,实在救不了,就送金池总督府去,那边缺人最厉害!
这个十分偶然的案子,对别人影响暂且不论,对京师的游堕之民而言,那是真的天塌了!
他们从没见过如此高效的大明衙门!
连一些住在桥洞里的乞儿,都被抓到了衙门里过问了,连一些流浪猫狗,都要挨两巴掌,甚至一些经年旧案,都因为这次的严打,宣布告破。
三天之内,整个京师的游堕之人,都被清理的一干二净。
朱翊钧对王崇古的工作非常满意,办事效率极高,下旨赏赐了一番,顺便否决了顺天府丞王希元的罪请致仕的奏疏。
朱翊钧将批好的奏疏,交给了冯保说道:“大明京师日新月异,一日三变,去年冬,京师人数已经过了四百万人,而松江府比京师人数还要多,达到了四百五十万人之多。”
“如此大都会,如何有效管理,对于任何衙门,都是巨大的挑战,这并不是王希元无能。”
“正阳门外窃英烈之后的案子,是城市快展的一个剪影。”
急变之世,旧的生产关系在新政的推动下开始破产,新的生产关系在不断的建立,这其中种种矛盾,对大明皇帝和朝廷,都是考验。
“夫流水不腐之理,载于典册久矣。深泽虽泓,若无活水相济,终成涸潭;巨舸虽巍,若固封疆自守,必致枯槁。”
“观夫今之官厂,犹重垣九锁之池,闭牖绝窦之境,纵有万斛之储,焉能久持?譬若灵沼失泉脉,则萍藻尽糜;金柅断枢机,终辐辏皆隳。”
“此非天时之咎,实乃壅蔽之害也。”朱翊钧在看王家屏的《启户牖破闭锢建工盟五事疏》,王家屏和王崇古深入交流之后,回到家修改了下奏疏,并且和王崇古联名。
官厂之弊就在于户牖闭锢,风能进、雨能进朝廷监察审计不能进,就是官厂最大的弊端,所以要借着建工盟也就是工会的事儿,来启户牖破闭锢。
朱翊钧非常认可王家屏的奏疏,但他最终还是朱批了一个字:难。
“让王次辅和少司寇不要太乐观,他们的想法很好,但这工会的事儿,恐怕还是要让他们失望了。”朱翊钧无奈的说道:“最后八成变成了裙带吃闲饭的养闲之所。”
朝廷有大量不视事的吃闲饭的衙门,这些地方,就是养有裙带关系的闲人,这些闲人真的进了实权衙门,只会把事情变得更糟。
朱翊钧不看好王崇古和王家屏的努力,人心本私,大多数人,都是如此,有点权力就想变现。
“陛下,金池总督府送来了奏疏。”小黄门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六个总督府的奏疏,会更快的呈送皇帝预览。
邓子龙在奏疏里说了一件很有趣的事儿,皇帝赐给他的佩刀,他找回来了。
在大明南洋水师抵达金池总督府的时候,邓子龙表现出了自己的友好,将佩刀交易给了夷人,但很快,夷人袭击大明探索的海防巡检,拉开了战争的序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