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氏将册子放在翁姨娘面前的桌案上,依旧笑如春风,不卑不亢:“这里的东西全都登记在上头了,每一样都没少,姨娘还是对一对,若无问题,便让人早些入库了吧,也好过放在你屋子里挤着,叫你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翁姨娘气急,可理智仍在。
她定了定心神,柔声问:“是我离府太久了,却不知府里动用这些贵妃娘娘赏赐下来的物件,是想要作甚?”
章氏一听,哪里还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话里话外都拿琼贵妃压人呢。
再想起那一日沈府门口那憋屈、惊恐、羞辱的一幕,章氏只觉得心头一把火在燃烧。
她漆黑的眸子里透着火光,语气不徐不缓,将那一日小戏子悬尸府门外的事情一字不漏,娓娓道来。
听得翁姨娘一张桃花脸渐渐褪去血色。
到最后,她轻叹:“翁姨娘有所不知,多亏了你这些宫里赏的宝贝,否则咱们家还不知如何解围。”
说罢,她视线扫了一遍屋子里的宝贝,又道,“当日大嫂子就说了,这些东西只是暂借姨娘的,来日等姨娘回府了,也还是要请你查验的。今日你也在,你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也都看着的,不如就此查验清楚了,我也好安心。”
翁姨娘咬着牙。
想说什么,却又开不了口,心如乱麻。
她忙拿起那册子翻了起来。
一页页看过去,发现屋子里的宝贝一样没少,一件没缺,她冷着脸命人将物件入库。
“都小心仔细着,要是磕碰了一点儿,可当心你们的皮!这可是贵妃娘娘赏赐,是宫中的宝贝,你们擅自乱动,有几个脑袋被砍的?!”
翁姨娘指桑骂槐。
这口气憋闷在胸口,不骂出来怎么受得了?
章氏却不是王氏。
区区一个二房的妾室也想给正头奶奶脸色瞧,呵呵,做梦!
章氏冷笑:“早知姨娘这般能耐厉害,那一日湘王府来人为难,怎么说也该让姨娘打头阵,怎姨娘偏偏不在呢。”
翁姨娘哑然。
“还好,姨娘你人不在,东西还在,也算尽力了。”
章氏说得痛快,见她脸色难看,又挺着大肚子,心知不便太过了,丢下这句话便领着一众奴仆离去。
待人离去,翁姨娘再也忍不住,狠狠一脚踹翻了椅子,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啊!!没见我累着了!还不快点来伺候着!”
这一番动静传到王氏耳中。
王氏幽幽感叹。
她身边的奶母嬷嬷劝道:“三奶奶也是为了您着想,那翁姨娘实在是太不像样子……您别往心里去。”
“瞧嬷嬷说的,我哪里是那般蠢笨不明理之人。”王氏苦笑,“那一日多亏了弟妹机敏,去请了大嫂子来解围,要不然我还不知……我谢她还来不及呢,怎会怪她?”
说着,她又长叹一声,“我不过是觉着对不住弟妹罢了。”
本来就是他们二房惹出来的麻烦。
却叫三房掺和其中,还被迫打了头阵。
这给谁都不快活。
奶母嬷嬷一听,安心了不少:“奶奶如今也稳重了,咱们这一房与三房并未分家,说起来也是一家人。老奴瞧三奶奶并非那些个心胸狭窄之人,多半不会往心里去的。”
“话虽这么说……”
王氏还有些忧心忡忡,“罢了,往后我对她多好些就是了。”
奶母嬷嬷笑了:“正是这个理,都是一家子妯娌,哪有分得那样清白的。再说了,若非这一遭,三奶奶还不能在大奶奶处得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