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郎君,世家郎君!”陆槐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忽然挣扎着抬眸看向游璟,“游璟,我需要你帮一个忙。”
游璟微顿,下意识道:“你说。”
“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下太子殿下回洛阳后这段时间的行踪。”陆槐牙关紧咬,狠心道:“最好知晓他都去了哪里,见了何人。”
“这倒也不难。”游璟摸着下巴道:“太子殿下回洛阳不久,见过的人也不多,想查也很简单,但你要查这些作甚?陆槐,你受了什么刺激?太子殿下可不是轻易能查的。”
那可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他去打探他的行踪,是嫌日子过的太好了还是命太长了?
陆槐没有回答,转而将目光落在陆管事的身上,“陆伯,我需要你也帮我做件事。”
“怎么,监视老夫?”张公不以为意,“没想到有一天,老夫竟然会被自己的弟子如此不信任。”
“陆槐当然不会这么做。”庄青如道:“您是他的先生,他不会对您不敬,监视您这样的事儿他做不出来,再说了,监视您也没什么用不是吗?”
张公笑了笑,旁的不说,但在这件事上他足够自信,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暴露过自己的身份,也从未与太子有过多交集,世人只以为他是一个纯臣,孰不知他是皇室正统最忠实的拥护者。
若不是那日他们的计划得到太子殿下的点头,他们一时高兴,忍不住走出画舫庆贺,陆槐时至今日也不会发现。
忽然,张公的笑僵硬在嘴角,他的声音渐渐变冷,“是季素商!”
如果不是自己的身上露出了破绽,那暴露之人,也只有替自己联系众位朝臣的季素商了。
庄青如颔首,“季郎君来洛阳不久后,便回了合州,起初我们也一直不曾起疑,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稍加打听便能得知季郎君并未去合州。”
想知晓这件事也很简单,比阳是通往合州的必经之地,只要给江立鹤去一封信,查验一下比阳驿站是否有季素商入住的记录,便可得知此事真假。
陆管事快马加鞭亲自跑了一趟比阳县,一天一夜便可打个来回。
庄青如道:“季郎君并未去合州,他一直藏在洛阳帮您联系旧臣,待全部事情安排好之后,你们便于洛水河上画舫相聚,将此事告知了太子殿下,从而发动今日之变。”
张府里不止住着张公,也住着陆槐和游璟等人,还有一个本领高强,善于打探消息的陆管事,张公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安排好逼宫之事又不引人怀疑,定要花费大量精力。
但是季素商不一样,他只是张公名下一个不成器的学生,和连破大案的陆槐相比,他低调的多,由他私下代替张公联络旧臣,自不会有人发现。
“若是儿没猜错,陆槐调查承王世子之事,应当也是您一手安排的罢。”庄青如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从您回洛阳开始,便已经计划好了今日之事,只是您的身份摆在哪里,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所以你便想了个法子,把陆槐推出去,让他站在所有人的面前,然后又将季郎君派遣出去。”
“这样一来,有陆槐这么一个优秀的学生在前头挡着,便不会有人在意你另一位学生做什么,也不会有人察觉到您的计划。”
张公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庄青如,嘴里吐出了两个字,“继续。”
庄青如弯了弯嘴角,“承王世子之事,您应当也在背后推波助澜了,您知道承王府一旦失势,陛下别无选择,定会将太子殿下召回,即便这次回不来,应当还有下次,等到太子殿下回来的那天,您便开始筹谋今日之事了。”
“啪啪啪!”张公鼓起了掌,眼角的皱纹似乎都舒展开来,“庄小娘子果然聪慧,难怪老夫那个心高气傲的学生选择了你,你若是男儿身,老夫定不惜一切将你收入麾下。”
“不敢当张公如此夸赞。”庄青如神色谦虚,“只是儿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先生。”
“你说。”
“儿想问一问先生,您为何执意要将陆槐推向太子殿下?”庄青如问道:“您是他的先生,您效忠太子殿下,他自然也会选择跟您走同一条路,何必多此一举呢?”
“呵呵,说起来此事也与你有关。”张公淡然一笑,手往身后一背,怅然道:“这世界上任何关系都不是牢不可破的,老夫年纪大了,陆槐他还年轻,终有一日老夫会先他离去,太子殿下岁虽已年过不惑,可他纯善至孝,不知世间与朝堂之险恶,老夫得在死之前为他铺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