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正想与陛下说这个,”赵都安也严肃了几分:
“此次神机营大破青州军,如今士气如虹,正当南下,臣有意领军做这个先锋。”
徐贞观沉默了下,身子不动,螓扭转,点漆般的眸子盯着他:
“靖王、慕王可都与恒王这土鸡瓦狗不同。你的火器的确厉害,但正如太师所言,乃是出其不意,如今恒王兵败,消息传开,他们自然会有所提防、应对。想复刻战果,已不可能。”
赵都安咧嘴笑道:
“我知道。所以,我也没打算凭借这点火器,真去做什么领兵打仗的将军,行军布阵这种事,我是个外行,让我打嘴炮可以,但真对上是不成的。”
徐贞观愣了下:“那你为何……”
“因为陛下需要。”赵都安认真道:
“眼下临封前线,最急缺的既不是兵力,也不是火器,而是信心与信任。陛下回归,与青州兵大败的消息可以为前线提供信心,但陛下却难以对包括薛神策在内的那些前线武将予以足够的信任。
同理,前线的将士们也要顾虑京师的看法,为了避免君臣嫌隙,许多决策,都必须用书信向京城请示……这一来一回,战机稍纵即逝,所以,陛下需要一个信得过,又有分量的人去前线坐镇督军。”
作为一个两辈子的“文职人员”,赵都安对打仗一窍不通,但没见过猪,看过猪跑。
他上辈子翻看一些“内战”的历史资料,对大系统内,指挥官与前线将士的信任问题,感触尤为深刻。
尤其,是赵师雄、卫显宗、包括皇城内两个禁军指挥使叛乱的大背景下,女帝……以及整个朝廷,对于在外头领兵的那些将领的忠诚度,难免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藩王割据,联手围攻的大势下,如何能保证前线的将领不投敌?
派出“监军”、“督军”是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而思来想去,最适合的人选,就是赵都安。
绝对意义上的不可能叛变,自身又有覆灭青州叛军的战绩,证明可以做好督军。
又有“皇夫”的名分,以及名望,一定程度上,可以在前线灵活地“先斩后奏”,令作战免于受到京城大后方的掣肘。
“为了我么……”
徐贞观愣了下,内心仿佛被撞了一下,眸光柔和,两相对比自己方才赌气的操作……她内心泛起一抹歉疚。
赵都安笑着继续说道:
“臣已经想好了,等率领京营驰援,我先去见薛神策,稳住军心。而后么……既然两个藩王将淮水撕开,各自占据一半,人为地形成了‘东西线’两处战场,那大可以与薛枢密使分头合作,碰一碰那两个反王。
呵……靖王那狗东西我已熟悉的很了,但云浮的慕王,依旧陌生。还有那个西南边军大将,与我同性的赵师雄,我听他名字都快磨茧子了,也好奇这人究竟是三头还是六臂。”
徐贞观眼波柔和地笑着,她微微仰起头,望着意气风的“小禁军”,轻轻“恩”了声,眸中竟隐约有一丝小小的崇拜:
“你既有了决定,那需要什么,尽管说。”
赵都安沉吟片刻,目光炽热地盯着女帝,视线从敞开的领口往里钻。
徐贞观却只是淡淡道:“你破不了防。”
“……”
于是赵都安破防了,破罐子破摔道:“我要人手,比如那个卫显宗。”
女帝眸光一动,她对于下午时候,赵都安与袁立的那场见面早已知晓——莫愁跟她原原本本汇报过。
明白这是赵都安给自己寻的台阶,欣然点头:
“好,给你。还要什么?”
赵都安:“我要一个足够的头衔,能够与薛神策地位平等的头衔。”
女帝说道:“朕可以任命你为‘平乱大都督’,比巡抚高一筹,有监察钳制之权。还要什么?”
赵都安再次陷入沉吟,旋即,他忽然搬起椅子,将椅子连同坐在上头的女帝转了九十度。
然后,在后者茫然的目光中蹲了下来,蠢蠢欲动地:
“陛下,按了半天肩膀,要不要也按按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