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尔诺轻咳两声,暂时避嫌站远了。
倒是宇文筝眉眼含笑,心情竟似舒畅了许多。
苏尔诺暗自叫苦,果然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原身的好闺蜜很快就识破了她的女扮男装,想到此,她又后怕,莫名想起裴宁澄欲言又止的眼神。
出了罗汉堂,高氏紧紧地拉住了宇文筝,两人身旁围着几个嬷嬷,都在努力隔开苏尔诺。
苏尔诺哭笑不得,倒也落得自在,从一旁严密观察周边的异动。方才他们一行人在寺里的动静不小,生出不少议论之声,大理寺悄悄安排了喉舌混入其中,消息该是散出去了。
现如今只能等。
宇文筝逢殿必进,一路拜了观音,财神,月老,连文殊菩萨都没落下,一行人丫鬟婆子声势不小,引来不少围观者,苏尔诺倒没发现什么举动异常之人。
最后走到一条人迹稀少的小道上,高氏见已经到了后山,前面只有个藏经阁和几间偏僻的寮房,便命众人准备回程。
宇文筝却不肯走,执意往山上走。
“筝儿,后山太过偏僻,我们都是女眷,再出了事可不好。”高氏给身边嬷嬷盯了一眼,嬷嬷们立刻强行拉着宇文筝往回走。
宇文筝哪里肯依,和嬷嬷们拉扯成一团,苏尔诺只得上前解围。
“嬷嬷们快松手,伤着郡主就不好了。”
苏尔诺故意掠了眼宇文筝的小腹处,嬷嬷们才讪讪地撒手。
高氏拗不过宇文筝,只得在陪着一起往后山走。
越往后山,人的行迹愈发罕至,只偶尔得见几个小沙弥,宇文筝悄然和苏尔诺对了个眼色,便闷头往寮房行去,小黑不疾不徐地紧跟在两人脚边。
方才还是金乌当空,瞬间大片的铅灰色云层将金乌的光彩隐去,寂静的后山恍若像沉入黑夜。
小黑忽得躁动得“喵呜”两声,呲牙咧嘴地跳上一处山石。
眼见天色有异,高氏急走几步拦在女儿前面,“筝儿,看着这天似要下大雪,我们赶紧下山去。”
宇文筝推开高氏的手,只道:“母亲,您说的对,这天不太好,不如你们先行下山吧。”
“你想干什么?难不成你不随我一同回去?”高氏隐隐动了怒,眉峰一跳,“来人,把郡主带回去。”
宇文筝眼神微凛,瞬间从头上拔下金簪抵在喉间。
高氏尖声唤道:“住手!你要做什么!”
寒风凛凛,吹得宇文筝的声音破碎不堪,她捏着金簪的手泛起青筋,“母亲,侯府养我十八载,我无以为报,往后更不敢让侯府蒙羞,唯有自断根基,从今往后在寺中和我腹中孩儿了却残生。”
“你……”高氏如坠冰窟,话都无法说下去,被身旁的嬷嬷扶住。
宇文筝的手紧捏着金簪,嘴边冒着白气,说出的话却不容拒绝,“还望母亲转告父亲,从今往后再无荣安郡主,唯有高筝。”
“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敢……”被嬷嬷们扶住的高氏悲痛到几欲昏阙。
“母亲,孩儿心意已决。”
山林寒风瑟瑟,吞噬掉枯枝败叶的哀鸣和高氏的呜咽。
偶有几个行路匆匆的路人侧目,瞧见这哭成一团的贵妇和妙龄女子,都只敢虚看一眼便下山去。
苏尔诺纹风不动地背手立在一旁,视线往过往行里扫,没觉出任何异样。
纵然是换了容貌,她也绝不会认错程枯那厮,是他没来还是没说就收到消息?
山林间那几间偏安一隅的寮房也没有人值守,屋外只竖着一块木牌,上书-施主自便,门牌自取。
“这如何住的!”方嬷嬷也忍不住高呼,“郡主使不得啊,这寮房还不知道住过什么人,里面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