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正午的阳光下,就连溪水都是热的。
脚掌踩过湿滑的鹅卵石,艳红的朱砂痣像是两枚小鱼食一般,被漂萍间的小鱼儿轻轻地啃咬,又柔软又挠痒。
孩子们玩了没一会,就嫌溪边太热,上岸到树荫下抓虫子了。
沐九如倒是觉得暖洋洋的,晒得他很是舒坦。
不过蔺南星那张俊脸已经被晒得到处都是汗水了,小郎君黑了许多的皮肤在水光下更显俊逸,脸上的晒红也显得人气色很好,英姿焕发。
沐九如趁着四下无人,走上前去,偷偷地使坏,在水底下亲昵地踩了下蔺南星的大脚。
洁白如玉的脚掌与丑陋粗糙的足背在晃荡的水波下一触即分,小郎君脚趾紧绷着,迅速在水底泛起了红色。
很快就从脚红到了头,脑子也昏昏涨涨地,不知是中了暑,还是中了蛊。
这般边走边玩了快有八日,江南一带众人已溜达了个遍,扬州城里也走过了一圈。
他们吃过了嫩如豆腐的狮子头,走过了无处不在的二十四桥,也看过了“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的瘦西湖月色。
离开扬州后,几人见天气晴好,万里无云,便在路过一处无名的湖泊时,决定露宿一夜。
空谷中,宁静的湖面映出日落西山,暮色沉沉。
河岸边已帐篷林立,毡帐的中央是新生的营火,正在熊熊燃烧。
火光映红水色,晕往更远的方向,与天上水中的两片星河明灭相辉。
蛙鸣如击鼓一般连片起伏,风过叶动沙沙作响。
远处时不时会传来几串狼嚎,头顶就是布谷鸟的嘹亮鸣叫。
扬州的月夜,繁华中透着出水芙蓉般的清寂,而江南野外的夜,却意外得喧闹。
四面八方都是万物生灵共存共生的痕迹。
炙烤的火堆旁放着不少烧熟的鱼虾鸟鹿,除此之外,还有一只鼍鱼。
小鳄鱼身子的一大半已被食用殆尽,还有一半此刻正在用火熏着,等一夜之后成了肉干,还能在路上充当个零嘴,打打牙祭。
在山野间撒欢了整整一日的七人做在篝火边,屁股下面铺了隔水防尘的油绢布,已都是吃饱喝足的状态。
他们腆着满涨的肚子,揉着酸痛疲累的肢体,抬头就能仰望到一川星斗,耳边则是夏日微热的晚风柔柔拂过。
白日路过小镇时买的状元红被开了封,放在火边不冷不热地煨着。
小酒肆的掌柜说这酒酿了足有二十年,但蔺南星一喝就知道这年份里掺了些水份。
好在酒里没掺水,开封以后便酒气四溢,浓郁的醇香熏得路过的飞虫都卧在了草上。
出门在外,几人除了水囊,也没带酒杯,便也不计较别人的口水了,谁要是馋酒了,就抱起坛子闷上一口。
沐九如的脸被艳红的火光照得霞明玉映,高挺清秀的鼻尖也带上了微微的醉红。
他手上拿着条细长的草茎,一只手捏着草叶的一端,与另一根草相互交缠。
而另一根草的两头则是由蔺韶光粉嫩的小手紧紧拿捏着。
父子两人倒数三二一,手上一齐用力,没几瞬后,沐九如手里的草就被另一根草儿拉断了。
蔺韶光欢呼一声,举起他完完整整的草茎,激动地道:“哈哈哈,还是元宵厉害!元宵找得草又赢了!”
斗百草是村里的娃娃间常玩的游戏:两人去寻草茎,用寻到的草交缠着拉扯,哪个人找的草断了,就是输了。
这游戏规则简单,又不费钱财,还老少皆宜,不过喜欢玩的多还是小孩子们,只消用上几根小草,几个人就能消磨掉一整天的时光。
蔺韶光斗赢了他的大爹爹,嘻嘻笑了几声,便换了挑战对象,捏着他的草,转头去找多鱼哥哥斗草了。
沐九如的手边还有好几根鲜嫩的小草,都是方才吃完饭后,举家一同去林子里采的。
他精挑细选了一根又粗又壮的出来,,捏在粉白的手指尖里,戳了戳边上之人宽大的手背,眼里聚着一团柔亮的火,巧笑倩兮道:“元宵的小爹爹,来,我们也斗一把吧。”
柔软的草茎挠得蔺南星手指微蜷。
他蹭了蹭那片被拨撩的皮肤,垂下眼帘,从他的草堆里认认真真地挑了一根出来。
比沐九如的那根略微柔嫩上一些些,但又不太明显。
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