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训诫景裕恨极他这像是驯服,也像是蛰……
蔺南星在四年前,刚救出沐九如的那会儿,就有想过要销毁这张《簪花少年图》,以免泄露沐九如的身份。
但国库向来归司礼监所管,那时的司礼监在蔺广的管控之下,他不便做出太大的动作。后来蔺广落马,蔺南星虽是可以肆意行事了,景裕却也因此得知了他和沐九如曾经的主仆关系。
蔺南星便又不敢多做什么,生怕打草惊蛇,反倒引起景裕的怀疑。
他事后也让逢会注意过画卷的出入库,知晓了这卷画自从沐九如进宫后再未被人记起,就好像随着沐九如进入冷宫的时候,一并被尘封了一般。
蔺南星便也放下了心来,只让逢会持续注意它的动向,一旦有人取出,就借着出入库的档口,让画卷落入水中也好,不慎撕毁也好,想尽办法销毁了。
为了双保险,他还让逢力也知晓此事,与逢会一同盯着,不想那两人前后脚来了龙城,手里的事情便也疏忽了。
只能说时也命也,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他跟着蔺广时做过的恶事,终究还是报到了他的头上。
景裕说是太后给的此物,多半便是太后记着他曾经害过吴王,导致景致宴同皇位失之交臂之仇,又通过什么蛛丝马迹发现了阿祜便是沐凤止,才筹谋了这一出借刀杀人,放狗咬狗的好戏。
太后和景裕的关系本就不好,后来更是因为景裕要让生母并称太后恶化到了极点。离间景裕与蔺南星,对太后而言,不论是否成事,都没有丝毫坏处,毕竟她的处境再好,景致宴也永远成不了皇帝,再差,她也不可能被废太后。
她没有后顾之忧,行事起来便也无所顾忌。
倒是这张画卷,曾害得沐九如困顿宫闱足有六年,如今又再次成了他们夫夫二人的催命符。
可美丽本身又有什么错。
任何悲痛的过往,也无法掩盖画卷上的沐九如丝毫光彩。
如果时光能倒流,蔺南星宁愿不做沐九如的相公,也想换回少爷最好的年岁,鲜衣怒马的自由。
而他,只要做一根小尾巴,跟在沐九如的身后,能看见沐九如的笑颜永远不熄,就已是极为完满的一生了。
御书房里陷入久久的沉寂,又或许并没有很久。
至少景裕举着画卷的手还未觉得酸乏,蔺南星也并未眨过几次眼睫。
汹涌的情感却因为距离的拉近,而毫无保留地借着眼神传递。
景裕清晰地看到蔺南星的眼睛因画卷的上的色彩,被投入灿如烟火的光芒,这人的视线全部奉献给了画卷上的罪人,而没有丝毫余裕投向他。
眼瞳中的神采从起初的惊艳,转变为眷恋、痛惜,最后定格在虔诚的情感上。
这是他从未在蔺南星眼里见过的神色。
也好像从未在任何一个奴婢的眼里见过。
景裕的心一点一点凉了下来。
如果说今日之前,他还对蔺南星抱有过一丝希望,见到此情此景,他已经彻底明白了。
原来蔺南星从来没把他当成过主子。
纯昭宫相伴的那三百多个日夜,蔺南星数次为他舍生忘死,之后蔺南星监军回京,为了让他坐上龙椅,又披荆斩棘,夙兴夜寐,树敌无数……都不过是为了踩着他,作为救出背后那个真正主子的跳板。
他从来没被选中过。
景裕的嘴角依然翘起,虽然弧度很凉,不过没关系,他就是凉的。
纯昭宫很凉,太极殿也很凉,他的心、他的人也一直都是冷的。
也许曾经它们暖过,热过,但那也是假的。
就好像他的大伴、他的恩师都是假的一样,所有的温情都不过是敲冰求火,一场骗局。
景裕骤然松手,卷轴带动纸张坠下,蔺南星立即伸手稳稳当当地接住。
哪怕是曾经想毁掉的画卷,蔺南星也下意识地不愿让沐九如被摔打。
收拢的画卷之后,是景裕额前晃动冕旒。
不再青涩的天子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听说画中之人不如本人貌美之万一,蔺南星,你说它比起你屋里的那位,如何?”
蔺南星捧着那卷画,眸光动了两下,景裕猜到这人大抵是又要说什么鬼话了。
他们都心知肚明,画里的沐郎君,就是清凉宫的沐凤止,也是蔺南星被他这天子所赐婚的正君。
景裕直接打断了蔺南星的回答,笑着道:“想来还是屋里人更好些,毕竟画卷只能用来远观,而活生生的人,还能放在床上摆弄。”
他凑近了蔺南星,一错不错地望着对方,双眸微微眯起,道:“父皇和朕赐了你这么多玩意儿,沐凤止可还满意,够不够蔺卿用来解他……”他说了个非常粗俗的词汇,“的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