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重返食鼎楼,却早已失去掌柜的位置,彻底沦为了一个厨役,地位甚至不如两个婆子。但宋瑾必须忍下这口气,直到红杏捧出一包碎瓷器渣。
是宋瑾曾经视若珍宝的德化白釉茶器,家丁来搜银子时意外打碎了。
那是宋瑾的一个梦,一个短暂的关于良人,关于自由的梦,如今已经稀碎。
她蹲在床边,抱着碎渣哭了许久才起身去厨房。
这天晚上,宋瑾做了一个梦,梦里棍子一次次落在她的身上。地点却不是柏家柴房,而是二十世纪的砖瓦房。
有些埋藏在深处的记忆,只要轻轻一勾,便再次成为宋瑾的噩梦。
宋瑾挨了打,柴家看在保保的份上请了医官,临走前柴夫人发了慈悲,将药和药方都给了宋瑾,其他人便没那么幸运了。
阿荣和两个伙计都挨了打,硬抗着,直到宋瑾回来把药分给他们。
后来宋瑾带回来的药吃完了,银子也没了,药材续不上,倒是阿荣取了些铜板买了药材。
就这样,几人一边吃药一边干活,全锐和洪允不许他们歇着。
身上的淤青还好,宋瑾只觉得大腿骨有些痛,既无法歇息,又无法请医,就这样落下了一瘸一拐的毛病。
春云与保保有约,隔三差五的往柴家去,每次都是宋瑾做好了点心,又提前教她怎么说故事,这才目送她过去。
保保很喜欢春云的故事。
一切按部就班,只有一个意外。
这天上午突然有人到店,说要找这里的文掌柜。
宋瑾边往外走边纳闷,她不做掌柜有些日子了,是谁来找她?
等出去一看,竟是季舒白身边的一个小厮。
“文掌柜,我家大人想要份点心。”
宋瑾声音低低的:“我已不是食鼎楼的掌柜,至于你家大人要点心,敢问要的是什么点心?”
“我家大人说了,什么点心都行,就是想吃掌柜的做的点心,往后每日申时请掌柜的亲自送到府衙来。”
宋瑾手指抠着手心,仔细想其中的原因,那小厮只管强调,每日下午申时亲自送来,不拘什么点心。
这话说完,所有人都明白过来,送点心是假,让宋瑾过去才是真的。
全锐与洪允即使明白也无力阻止,士农工商,季舒白压了他们无数头。
这一次宋瑾没有作怪,煮了一杯不算很浓的奶茶,用陶罐封好,捧在手心里,热热乎乎,一瘸一拐地送过去了。
索性府衙离的不远,奶茶还暖着,人便到了。
季舒白正坐在公廨的一间小书房里埋头写着什么东西,小厮引她进去后便退了出去,她只好站在那里等。
过了半晌,季舒白终于停笔抬头,见宋瑾依旧站着,开口道:“东西放下,坐吧。”
突如其来的转变,宋瑾有些不大适应。
“季大人找小人来,是有什么事么?”
季舒白坐到一张圈椅上,示意宋瑾将奶茶放在方几上,又命人取来杯子,将奶茶倒出来时,顺便给了宋瑾一杯,叫她一同坐了喝茶。
宋瑾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季舒白打的什么主意。
“你这奶茶不错,喝起来很精神。”季舒白喝了一口,端着杯子说闲话:“就是不知道今夜要睁眼到几时。”
宋瑾一听便知道他发现这奶茶极醒神,忙开口解释:“其实是上次茶汤煮的浓稠了些,这一次淡许多,不会叫大人睡不着的。”
季舒白毫不在意地道:“其实我更希望他能提神。年下了,许多事情今年都要办完,不得不精神些,它,可以帮我。”
季舒白端着杯子晃了晃,宋瑾只是笑笑,并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