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试试看,怎知不行?”
“不必试,我根本不懂。”这一接话,昨日晚间那事仿佛就过去了,柳乐心里虽还没过去,可这时候也顾不上想它,只管连连摇头,“我从没学过,没那个见识,当不起。”
“我不过也是才学着做。”予翀微笑道,“其一,我不知自己学得好不好,做得对不对,你能帮我出出主意就再好不过了;其二,我还有别的事,怕能在这上头花费的工夫不够,也确实需要你帮忙料理。”
“并非我不肯为殿下分忧,可是这件事,要我出谋划策只怕反弄坏了。我想殿下必有几位幕友,定能想出高明法子,委给他们岂不是更妥当?”
“确实已有人在照管,但我想不可全部交给他人,还是咱们自己熟悉才好。”予翀仍笑着,鼓励的目光看着柳乐。
“殿下太高看了,我真的不行,并非推却。”柳乐说,“这实在是关系万千百姓的大事。殿下想,我连京城都不曾出过,对晋地那边根本不熟悉,怎知如何行事?”
予翀答:“你说得有道理,不过我并不是立即要你接手的意思。即便将来熟悉了,各样事也有专人管,如遇大事,咱们还要一起商量。现下,你可以先看看这些东西,心里有个底,这样往后无论是谁办、怎样办,至少没人敢糊弄你。”
柳乐松动了一些:“殿下既信赖,我先看看,若实在不懂……”
“我就知道没选错人。”予翀笑着说,“不懂不怕,我找人教你。做了王妃,担子可不轻呐。”
柳乐看他一眼,不知他是到底是玩笑还是正经。
予翀忽地问:“若将来去封地,你舍得离开父母?”
柳乐没答。婚前,便听太皇太后说过,只要她在世,定不放予翀离开京城。以后的事,柳乐没想过那么远,才成亲几日而已,她先前甚至想,自己这王妃不定能做多久呢。
“暂且不必想那么远。”予翀也这样说,“二老若肯跟咱们一起去当然好,不然的话,我们来回多跑几趟,一路游山玩水不也很有趣?”
柳乐依然不作声。予翀又笑呵呵道:“等闲了我会带你去玩玩,你自己亲眼看过,才能知道。如今只让你看这些账目,未免无聊。我先给你说个大概,省得你瞧我这个王爷不事稼穑,只知坐享其成。——前两年我不是病着?为了使我尽快病愈,太皇太后做主,减了封地上三分之一租税,算是个行善祈福的意思。”
柳乐已经认真在听,连连赞同:“太皇太后这个法子好。百姓们兴旺,心中念着你的好,比去庙里烧香舍钱还更灵验。”想了想她又问,“果真免到佃户头上了么?”
“问得是。”予翀笑道,“自然不许有人拿了大块的地再分租给人,只他一个落好处。现在封地上的事由罗驰罗巡抚总管着,他倒是个认真的人,有他在,能确保是佃户得益。当然,也不能只倚靠一二人,须有一套完整办法——”他向那堆书册点点头,“这里面有管理田亩赋税的律法条例,你看了就知,这些东西都是罗巡抚制定的。究竟执行如何,起初,我也不放心,咱们成亲前,我往那边去了一趟,事先派人暗中探察,走访了百十余户,竟没遇到一人抱怨不公。后来我听说罗巡抚在各县都设了公堂,专理田地上的案子,凡有纠纷皆可来此上诉,凡有诉状,每一件必会细细过问,若查明是实,必严惩,还要问责里正等人,所以争田争地之事渐渐也就少了。
“若到处都是这样的父母官多好。”柳乐叹道,“种田的人手上有几个进益,慢慢也能买几亩自己的田地,或有本钱做点小买卖,多出的地又可租给别人种。——如今你刚好便去了这项,未免有点儿过河拆桥,不若再延一两年?”
予翀一口应允:“我告诉他们颁下去,再延三年。以后的事情再说,若这两年看着好,一直这样下去也未尝不可。
“如今总数就按减去三分之一计算,收来的这笔银钱拿出一半,其中少部分留着防备灾荒,剩下的都花销在开山辟路、修渠建桥等事上——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柳乐不住点头,“这些该多做,还有开医馆、办学堂……”
予翀笑了:“果然你有主意。这些事罗大人倒也在办,只是不能一下子全部完备,如今已有个雏形,后面逐渐增补。你有想法,不管与我商量或与罗大人商量皆可,你可以直接写信给他。”
柳乐感到不好意思,忙说:“罗大人真是位好官,既然他都想到了,就依他的办吧,你接着说。”
予翀道:“还有就是兵士们的粮饷,除去这些,剩下便是王府的私用了,大约还有总数七分之一的银子。如你所说,有一些幕友为我办事,另外那边也照这里建了一座府邸,各样都现成的,故也有家下人要养着,要留些银钱。这么算下来,差不多有总数十分之一,供你我与这一院子人的全部花用。”
说到此处,他停下,手指向另一摞册子:“那么这件事你可要答应我了吧,权当是为将来做准备。”
“又是什么?”柳乐不由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