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解释说得过去,几乎不算个事儿,但柳乐还是不能彻底说服自己,心下隐隐感到不安——怎么恰好都是一万两?
一万,这是个很寻常的数字,仅凭一个数就疑神疑鬼实在牵强。可一万两银子,不是到处就能见到——那时她便疑惑,谁人有本事偷偷搬运这么一大堆银钱到计家,谁又有这般财力,不在乎丢一万两?假若这个人是王爷,不就能讲通了?
予翀给了她一万两,她却怀疑予翀陷害计晨,岂不是太没有良心?
不对,不光一万这个数凑巧,还有花园呢——那边,银子是从花园挖出来的,这边,记在修花园上,这也碰到一处了?
八月份的时候,亲事还没提,予翀直接说给未来的丈人家未免不好看;若不立名目吧,又和奖励别人的钱混在一处,日子长了,容易核对不清。他想了想,想到王府正修花园,便随口指示一句:“添到花园账上。”——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哪有那些曲里拐弯、藏藏掖掖?
柳乐心里乱七八糟地想了半天,没作声。胥增百看看她,小心地笑道:“王妃何必为这些费神。在下斗胆替王爷说句话,若王爷有意隐瞒银子去处,怎么会将账本交给王妃,这不是一下就让王妃揪出错来了?”
柳乐见他误会,索性将错就错,装出一副羞愧的样子,低着头说:“是我太糊涂了,我先是想着王爷不知把银子给了哪个,刚才想起原就是给了我——给我父母购置宅院了。这一想岔真是差点闹出大笑话,请老先生替我遮掩遮掩——若王爷问起,就说我找你是请教别的账目,请别告诉他我问起过这笔银子,我怕他怪我不信他,瞎猜疑。”
胥增百慌忙起身道:“自然自然,在下只是和王妃对对帐,旁的一句也不会多嘴,王妃放心。”
柳乐点点头,示意他坐下,又问:“倘若我临时要用一笔钱,该如何支?”
“这容易,王妃若要用,让跟前人给在下个信,当日便可备好。”
“要个什么凭据呢?”
“凭王妃一句话足够了。回头入了帐,还请王妃印上王爷印章。”
“王爷也是这般支钱,没有分别?”
“是,是,王爷都吩咐过。”
柳乐沉吟不语,胥增百陪着小心,道:“王爷事忙,既把帐交给王妃,便不会再过问了。王妃只要告诉在下,从头至尾都由在下办,入账等事不需王妃劳神,更耽搁不了王爷的工夫。”
“我不支银子,只问问。”柳乐说了一句,忽地想过来,笑道,“我现在不用,提前问问,免得到用时准备不及。”
“是,是,不拘什么时候,不拘数目,王妃只管吩咐在下。”
“然后你把银子送来——拿来的是银票还是现银?”
“两种皆可,凭王妃吩咐。”
柳乐又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今日已在老先生面前露了丑,也不怕笑话,爽性多问几句——我是小户人家出来的,没见过大宗银子是如何办,倘使我支一万两,现银恐怕是要一大堆吧,是不是不好办?”
胥增百先是“不敢不敢”地回了几句,然后说:“一万两现银也无妨,找几个妥当人抬过来就是,至多也就是过上一日,一定都能备好。”
“哦,我是想着银票到底用着不便,现银倒要使人抬,也不大方便。——王爷一向是怎样办?”
“王爷倒是都用银票的。”胥增百答,“先前在下是拿一张整票子给王爷,王妃若需要,在下换成小面额的,一两、五两、十两都有,用起来不比现银更麻烦。”
“我懂了,那么,若要银票,是哪家钱庄的?”
“哪家都行,王爷在几处大钱庄都存有银子,王妃可随意指定。王妃若没有特别吩咐,府里现放着的银票多是最大那一、二家钱庄的。”
“像宝通?”
“是,是。”
予翀交给她的正是面额一万两、宝通钱庄的银票,实在是无可怀疑了。虽然他也可以私下另找人将票子兑换成银锭,不知从哪儿又拿一张银票给她,不过——不至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