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不敢的不能的,遗忘的忽视的,甜蜜的苦辛的,化作潮水汹涌而来。
两个人加在一起,拼不出半点理智来,都在烈火的灼烧中焚烧。
砰的一声。
无涯君的背抵在书架上,魂魄衰弱到几乎破碎,但是感觉到师长近乎实质性的痛苦,目光与鼻息时,他依旧泪流不止。
“师尊……”
他的余光扫过书架,整齐的线状书册,端正的楷体,一笔一划,写着《孝经》。
见到经义,他忘情时,亦战栗不已。
师长不慈,徒弟亦不孝。
哪有慈爱的师父会这么吻徒弟,哪有孝顺的徒弟会这么抱师长?
好似无数的先贤,此时正在天有灵,注视着师徒的逾越与放纵,见证他们隐秘的情。
圣贤疾言厉色,谴责着他们明明道基为儒,却妄读诗书经义,背离伦理纲常,修的是什么圣贤道?
“……师尊,圣贤书。”
无涯君迟钝地喊了句师尊,待到反应过来时,却感觉难言的刺激。
一片魂魄承载着千年前的记忆。
无涯君当时还未脱离儒教的拘束,礼教如同钢印,刻在他的骨髓里,操纵着他的思维与意志,教他痛苦又自我折磨。
越是难抛却俗世,摒弃廉耻,在与师长亲密时,他的魂魄就有越剧烈的反应。
此情此景,此时此地,谢衍正是在他惧怕的地点,领着他,抵达他最崩溃的那一瞬。
“别管。”谢衍声音冽如碎玉,此时也哑了几分。
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在亲手击碎最初的师徒情谊。
圣人动情如天崩,亦与他共汹涌。
如此魂悸魄动。
“若是圣贤要归罪,我的罪责最重。”
谢衍的指尖穿过他如烟墨的长发,捧住他脸庞亲吻渡灵气。
吻化为吞噬与撕咬,他如愿尝到血的腥涩。
谢衍瞥见背后陈列的古籍。赫然是《礼记》。
圣人向来遵守着礼法与道德,儒为道基,他接受的同时,也禁锢自己。克己复礼是君子。
“算了,吾也当不成圣贤了。”
圣人轻笑一声,捞着无涯君的魂魄碎片,将记载圣人言的圣贤书置于地上,用以托承徒弟脆弱破碎的魂体,免得冰冷与黑暗侵袭。
“师尊……”无涯君的魂魄虚无得很,除却无意识地唤他之外,轻的像是一片云。
他在飘散之前,被师长圈在黄金屋狭窄的书架角落,用堆叠的书册和灵气压制住。
光线昏黄暗淡,史册与墨的香味缭绕身侧。
最浓烈的却是师尊魂魄的冰雪气息,浮动在他的身侧,是温柔的拥抱,也是渗入骨髓的爱与痛。
“好孩子,别怪师父……”谢衍用神魂压制住他星星点点溃散的魂,终于成功压制住挣扎的徒弟,捕获了他的猎物。
神思交融,心随意动。谢衍叹了口气,用额头抵住他的额,神魂此刻与他骤然结合。
“别崖,你不必惶惑,跟着我走。为师还没死,天塌下来,有人替你顶着。”
这一瞬间,颤抖、欢悦、挣扎、巅峰……他被高高抛起,又忍不住沉沦下去,陷在缠绵悱恻的情爱之中。
元神相合,火与冰交织。
魂体里伸出无数丝线,每一根都缠绕着,链接着,好似根系交缠在一处的植物。
毕竟是谢衍来蕴养殷无极的魂体,要付出的更多。
想要用雪包住火,哪有那么简单,还不得先压制他,再一点点咽下去,还不能让他太激烈地排斥,免得神魂结合失败,反噬己身,造成识海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