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如玉珠滚动,揉过这横鲜妍,它红得就像一截朱砂染成的缎带,一盏兑入处子泪珠的葡萄酒,任月光怎么爱抚,都不会影响情波的流淌。
“神山无需涉水登山,就在爱人的唇齿之间。”我呢喃着。
他握住我的手,将它从唇边移开,却又紧紧地攥在手心。
“亲爱的,我朝爱欲的火海走去,你吞没了我,却并未烧焦我的皮肉。你以火舌吻我,将我的灵魂完整剥离。”
他俯下身,眸光溶在我的眼中,亮得像白银在黑暗中闪光,像金色瀑布在阳光下飞泻。“愿诸神慈悲垂怜,俯允我永生沉沦此爱,永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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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我们特地起了个大早,好来逛一逛岛上的市场。
此刻的小岛宛如一只惺忪着眼,动作迟缓的寄居蟹,在无数海葵似的小人们的喧闹中,才渐渐从沉睡中苏醒。它大张着嘴,吐出的气息里满是希腊语交织而成的问候与吆喝。
我们在清晨的薄烟里颠簸起落,不知怎的就到了一群刚从港口归来的渔夫们中间。
跟随着被一筐筐鱼虾压得“吱吱呀呀”哼唧不停的木板车,我们穿过弯弯绕绕的街巷,脚下敝旧的石板路被晨露沁得湿凉,浓稠的水汽裹着冷冽的鱼腥味,沉甸甸地垂挂在市场上空。
各色海鱼匍匐在冰块上,努力睁大银白的眼睛,肥硕的螃蟹张牙舞爪,鲜嫩的虾子活蹦乱跳,偶尔有水花晶莹溅出,引起过路人的欢笑。
这儿水陆陈杂,我们走过一片碧绿嫩红,宛如春日正盛的蔬果摊,间或有几只生鸡活鸭姿态悠然,如巡视领地的伯爵般,在我们面前时而来回踱步,时而低头觅食。
又有几只肥羊“咩咩”乱叫,不安地腾挪着脚步;暴躁的公牛蹬着蹄子,发出沉闷的吼声,被主人挥舞着鞭子不情不愿地赶进棚圈。沿街叫卖的小贩和嬉笑追逐的顽童挤成一团,远处的狗嗥声凑热闹似的此起彼伏。
路过一间弥漫着浓郁香料味和果干香的铺子,微微呛人的金粉和阳光融在一起,一不小心就揉进了人的眼睛里。我拍了拍手,掸去些许灰尘,接过店主热情递过来的无花果干,自己尝了一个,又调皮地塞进里卡多嘴里一个。
等里卡多去为我买岛上特有的开心果冰淇淋,我便往旁边的古董摊上张望,一些陶罐、小型石雕和铜制首饰杂乱地摆放在一起。
我饶有兴致地拿起一个绘有美杜莎头像的彩色小陶罐,原本打着瞌睡的店主立刻来了精神,操着磕磕绊绊的英语为我讲起这个陶罐的“悠久历史”。
里卡多举着冰淇淋冲我招了招手,我赶忙冲店主歉意一笑,拔腿溜走了。
“那个大叔竟然说那只小陶罐是从克里特岛的米诺斯遗址出土的。”我摇了摇头,迫不及待地舔了一口冰淇淋,柔滑的口感在舌尖散开,“那釉面的颜料几乎还没晾干呢!”
我们信步闲游,拐过一个巷角,不经意间,踏入了一片居民区。
这里的街道相较刚才走过的更为狭窄,两旁的房屋错落有致,白墙搭配着蓝窗,显得清新素雅。
几只猫咪半耷拉着眼皮,尾巴绕在身侧,在墙头墙根或卧或躺,对于我们这两位不速之客,它们只是动了动耳朵,旋即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神态。
没走出几步,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闯入了我们的视线。
她蹲在小院门口,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棉布裙,细细的小手托着圆圆的腮帮子,神情专注,像是在为什么事情发着愁。
门扉一侧,有个用破布简单铺就的窝,一只白毛大狗眯着眼趴伏其中。它很像是萨摩耶的串串,周身大部分皮毛洁白如雪,唯有头上长着些黑白相间的长毛,一丝丝垂落下来,恰似刘海一般,半掩着那双黑亮的眼珠子。
大狗身旁簇拥着一窝仅有一两个月大的小狗崽儿。这些小家伙们就像一团团会移动的棉花糖,闭着眼睛,粉嫩的小身体在早晨清冷的阳光下微微颤抖着。
我一下子就被这些小狗吸引住了,双脚立定,再也挪不开半步。里卡多看出了我的心思,笑着说:“要不要过去仔细瞧瞧?”
我如小鸡啄米般忙不迭地点头,随即拉着他的手走上前去。
窝里一共有四只小狗,两只毛色纯白,两只黑白相间。其中有一只小调皮像是看到了我们似的,开始奋力扭动圆滚滚的身体,试图往外爬去。
它四条雪白的小短腿不住地扑腾划动,肉嘟嘟的小爪子在布窝上抓来抓去。憨态可掬的模样简直萌化了我的心,让我满脑子都是想要伸手去撸一把的冲动。
蹲在一旁的小女孩好奇地抬起头来打量着我们。她用希腊语说了一句什么,但我们一脸茫然,完全没有听懂。
她似乎立刻意识到了我们听不懂她的语言,于是站了起来,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思索片刻后,努力用生硬的英语问道:“你们从哪来?”
“美国。”我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