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手拄着拐杖,气得胡须都在颤抖,摇头长叹:“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堂堂将军,不懂怜香惜玉也就罢了,还这般粗暴对待发妻,真是败坏了我京州的风气,丢尽了脸!”
“此等行为,与那市井无赖何异?赵将军若以为女子就该被困于深宅,那便是大错特错!赵夫人自力更生,何错之有?他这般行径,实在是有违天理人伦!”一个年轻书生面色涨红,义愤填膺地挥舞着手中的折扇。
角落里几个结伴而来的姑娘也忍不住交头接耳,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愤愤然。
“这姓赵的也太过分了!赵夫人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受这般委屈!要是我,非得找他理论理论不可!”
酒肆里人声鼎沸,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对赵杰的行为唾弃不已。
刚下早朝回到府里的凌延川听闻了此事,立刻前去寻程扬知。
“夫人遇到如此大事,怎不同我说?”他急得鬓角微湿,方才甚至不等车夫,自行策马来到无名铺前。
程扬知看上去平静极了:“不劳少主费心,我能解决。”
这一个时辰的功夫,赵杰的名声算是彻底坏了,待事情发酵,闹到官府,任他赵杰背后有何势力,那当差的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
凌延川知晓她生性要强,“你若是不需要我帮忙,我自然不会插手,但我不愿看到你受任何伤害,这几日还是让胡硕派人护着你,我才能安心。”
“好,”程扬知不与他拗,免费的保镖不要白不要,“少主这是刚下早朝?”
“嗯。”
“这么急?怎不回府休息会儿再来?”她明知故问。
凌延川如今是一刻也不想让她离了自己的视线,故作轻松转移话题:“我听闻那说书内容里,你把熊英成为‘赵夫人’,这是为何?”
熊英与赵杰早已决裂,程扬知曾同凌延川提过此事,想来他应是疑惑这点,“这样更能激起民愤,作为夫君,如此苛待自己的妻子,畜生不如。”
可凌延川却并非此意:“我以为,你会不喜这般给女子冠以夫姓的称呼。”
“……”程扬知双唇微张,愣怔半晌。
她本意是为了让听众印象更深,亦不想暴露熊英的真实姓名,以防有人蓄意报复。
不曾考虑过这点。
“我欲将你扶正的其一原因,是想为你正名,好在日后唤你真实姓名。”凌延川的声音像溪水潺潺,又轻又缓,也似温泉汩汩,又柔又暖。
她的眼睫明显颤动。
可她深知,凌延川身负血海深仇,敌暗我明,步步惊心。此时若将她扶正,大摆筵席昭告众人,无疑会吸引各方目光。
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本就对凌延川虎视眈眈,怎会放过任何一个风吹草动。
更别提当初是君夫人亲自下旨让她嫁与七少主做妾,想来正妻之位帝君心有定夺。
皇家子嗣,婚姻怎由得了自己所选。
扶正程扬知,极有可能被心怀不轨的皇室长辈或是朝臣利用,借机挑起内部纷争,使凌延川腹背受敌。
而她替嫁之事,一旦被人察觉,定会成为敌人手中的把柄,用来对付凌延川。
程扬知身为程因,一介平凡女子,替嫁本就是欺瞒之举,若是被朝堂上的政敌知晓,定会借此大做文章,弹劾凌延川及远在梁州的梁亲王治家不严。
或污蔑他欺君罔上,让他在朝堂之上失去立足之地,那么复仇大业将会功亏一篑。
程扬知缓缓摇头:“这事急不得,我知你心意,待我将熊英寻回,我们再从长计议,可好?”
她语调像极了哄骗听话懂事的孩童,语毕还凑到凌延川身旁,靠倒在他颈间。
撒娇似地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