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殊汇听出他言下之意,雀跃欢呼,原地跳起来,紧忙道:“好,父亲,我不跟五妹碰面,待会儿绝不出声,父亲就当我没在这个屋子。”
她欢欢喜喜地闪进屏风后面的耳房里,静听鲍晖和鲍殊真对话。
半晌,鲍殊真进来,她朝鲍晖恭恭敬敬行礼,鲍晖随意地挥手道:“这个时候,你不在闺阁里绣花,过来找我做什么?”
鲍殊真抬起脸,眼睛光亮闪动,她柔声道:“父亲,我是来请求父亲更换人选的,四姐娇贵,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天两天尚可强忍,一两年可就难熬,四姐哪能受得了幽州那样的苦日子?”
“况且去幽州以前还要考试,应考的人里不仅有各家贵女,也有乡野民女,听闻甚至连奴仆都可以参加,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随意糊弄,否则最后成绩出来,竟然没有考过几个村妇,岂不成为扬州城里的笑话!”
“女儿请命前往幽州,为父亲分忧。”鲍殊真盈盈一拜,语气认真。
一旁的鲍殊汇听着却觉得刺耳,莫名有种怪异的感觉从心口飞快闪过,她看着鲍殊真的脸,明白这是顺应她本来想法,不必去幽州受苦,然而鲍殊真表示愿意前去,她又忽地不满。
鲍殊汇用古怪的目光盯着她,暗自揣测道:“一定是鲍殊真知晓我在父亲这里说她,故意以退为进,向父亲装乖卖可怜,父亲就会坚定想法,送我去幽州了!”
而且方才鲍殊真说的那是什么话,什么叫考不过别人,害怕丢人?
鲍殊汇心底的火噌地窜高,转而对鲍晖说:“父亲,即便五妹妹愿意去,那再合适不过,就成全五妹妹这片心意吧!”
鲍晖眉头紧锁,怒声道:“胡闹,此事并非儿戏,名单是报给圣上阅览过的,哪能随随便便更改?”
“这事就这么定了,四娘去,殊真好生待在家里,近些时日别出去乱跑,免得再生事端。”鲍晖一锤定音,这事板上钉钉,再没有商量的余地。
鲍殊汇惊愕地瞪大眼睛,“什么?父亲,你被她骗了,她分明是故意这么说,好叫父亲坚定心意,不改人选!”
鲍晖烦躁地挥挥手,抬脚往外走,“我还有公务在身,此事既定,不容再议,你快些去收拾东西,过几日启程吧。”
说完,鲍晖已经出门。
鲍殊汇气冲冲回房,呕吼一声,命令所有侍从滚出去,关上房门,乒乒乓乓地响,她将屋子里所有能摧毁的东西都摔了一遍。
外面的奴仆担忧地抬起脸,为自己捏一把汗,如此情状,定是鲍殊汇去幽州的事情板上钉钉了,只不过不知道鲍殊汇会带谁一起去。
少顷,鲍殊真抱着包袱出现在鲍殊汇房门外,众人的心登时提高,紧张地看着她,有人面露难色,轻声劝道:“五娘子,我家娘子正在里面发脾气,还是不要进去为妙。”
“无妨,我只是有些话想跟四姐说。”鲍殊真微微一笑,抬脚往前面走,敲响房门,面带关切地喊道:“四姐,你还好吗?我进来了!”
众人全都惋惜地看着鲍殊真,鲍殊汇脾气不好,她这个时候进去,少不得要被阴阳怪气,甚至动起手来。
吱呀一声,房门猛地打开,露出鲍殊汇黑沉一张脸,神色不怿,鲍殊汇冷笑一声,讽刺道:“怎么,过来看我笑话?”
“四姐,别生气,进去喝口水歇歇。”鲍殊真往里面走,仿佛没有注意对方的脸色。
鲍殊汇嘭地一声,又关上门,外面的人提心吊胆,担忧地望向房门。
鲍殊真走到最里面,在床榻边坐下,后面的鲍殊汇立时更改神色,如释重负,吐出一口浊气。
鲍殊汇抬手擦汗,放低声音说:“你可来了,摔打这么多东西,不想也是力气活儿,累得我喘不过气。”
鲍殊真微笑道:“四姐辛苦,不过几日后咱们就要离开,这是我的包袱,四姐收好,以后再不用回来。”
她将包袱递给鲍殊汇,里面是她平时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银钱。
鲍殊汇颔首,接过包袱说:“放心,所有东西都准备齐全,任谁也想不到我们会一起离开。”
以后就要脱离这样的日子,鲍殊汇开心地扬起笑脸,将包袱放进自己的箱子里,过几日一起带走。
大家都以为她们姐妹不合,殊不知这正是她们装出来迷惑别人的,只有这样,她们在后宅里分到的东西才会多。
鲍晖误以为她欺负鲍殊真,将妹妹的东西抢走,互相争执,为了不叫人寒心,安抚家里,经营家庭和美的好名声,他总是要额外补偿鲍殊真。
如此一来,她们俩得到的银钱远超宅中定额,生活也更加宽裕。
鲍殊汇和鲍殊真会心一笑,不久前,鲍晖正在盘算她们的婚事,可惜他看中的那些人,她们都不喜,本以为需要另想办法拖延婚事,不料撞上这样的事。
可惜鲍晖只愿意牺牲一个女儿,再多一个,不舍得,而鲍殊汇和鲍殊真中间,后者看似乖巧懂事,容易拿捏,鲍晖选择留下鲍殊真。
二人经过商议,作出这场戏,鲍殊真趁机过来,将自己的行李放在鲍殊汇这里,待鲍殊汇离开,她再另找机会逃跑。
没有包袱在身上,大家想不到她是故意为之,同时奴仆没有防备心,更便于鲍殊真逃离府宅。
鲍殊汇见时间差不多,再拖下去,可能会被别人察觉异样,她佯装生气,跟鲍殊真吵架,哐啷又掀桌摔杯,闹了一阵,二人不欢而散。
鲍殊真抱着已经掉包的包袱往外走,脸上微微愠怒,她故意在门口停下半步,露出包袱的一个缺口,让众人知晓里面放的是些布料,鲍殊真委屈道:“我只是怕幽州穷乡僻壤,四姐过去,再穿不了这样的好料子,提前送一些,放进行李中,准备齐全,四姐为何这般生气?”
鲍殊汇院子里的奴仆惊诧,鲍殊真得了便宜还卖乖,鲍殊汇本来就生气,她竟特地拿着这些破布过来嘲讽,瞧瞧,鲍殊汇脸色铁青,鼻子都气歪了。
鲍殊真身旁的婢女帮腔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家娘子一片好意,四娘子居然如此不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