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白沉默不语,弓着身子几乎趴到了棋盘上,像一只好不容易发现了猎物、却忽然发现老鼠已经从墙缝跑了的猫。
错愕、乖戾、不甘心。
在桌上低低锤了一拳,锤得杯盏轻颤。
南琼霜只是捧杯饮茶。
凡事且看最后。
她向来爱玩阴的。
她笑得乖巧,歪着头,“让你一子?”
李玄白脸色只是更暗沉。
她在心里嗤笑,这个输不起的。
忽然一阵风来,卷起几张李玄白放在桌侧的字帖,吹落在地上。
既然李玄白尚在思索,她弯腰下去捡。
捡好了,也理齐了,她将其余字帖一齐边对边地对正,叠成工整的一叠,拿白玉梅花镇纸压好。
再回头看棋盘时,包围之势却又散了。
一颗做枢纽的黑子无端飞了,于是满盘皆乱。
对面的人笑得小人得志,又捡起那把折扇,悠哉摇着。
南琼霜长吸一口气,拈了颗黑子在棋盘边缘磕了三下:
“李玄白。”
李玄白笑开,知道是耍无赖被发现了,于是弯着眼睛摇头,将那一枚黑子补上。
指间白子往棋盒内一丢。
“我输了。”
南琼霜将棋子搁进棋盒内,将盒盖仔细盖好。
一抬眼,却见矮桌对面,李玄白抱着胳膊,懒散倚在床上的刺绣靠枕上,像一只在暗处闪着幽冥双眼、端详着猎物动向的狐狸。
笑着,眼神幽幽。
打量她,不说话。
南琼霜是见惯了男人的,知道她赢了这一局,恐怕他没想到。
有什么想不到的?她不简单,他不是早就知道。
她神色如常地推开棋盘,站起身来,低头理理皱了的裙摆。
“天色晚了,顾止快回来了,我回去了。”
“哎。”他叫住她。
南琼霜回头望他。
山风吹进屋内,吹得她长发一阵飘摇。落花与阳光里,他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胳膊上敲,笑得像个闲散王爷:
“来我这住吧。”
他伸手,捋了一下风中她飞扬的长发:“那小子性格多闷,又不让你出门,你犯得着日日在他房内陪他?”
“来我这,想去哪,我带你去,多自由。”
自由。
南琼霜垂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