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总在自己想死的时候逼自己活着,在自己想活下去的时候又要让自己死去。
想到这里,他愣了愣,这才意识到了自己不知何时,居然找到了活下去的念头。
闻玉白抬眼看了看海牢外的天空,看着和某人发色无限接近的浅金色的阳光,在水中缓缓摇了摇那被某人指认为“不举”的尾巴,那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腿,又重新恢复了些许力量。
想活下去。闻玉白深吸了一口气,忍着疼痛来到了牢门旁,第无数次研究起那把锁。
直到头顶传来一句熟悉的声音——
“哥,我劝你还是不要碰那把锁比较好哦。”一抬眼,便看到闻长生那双幽黑的眸子,“强行破拆的结果你清楚的,剧毒应该会比海水更快杀死你。”
闻玉白疲惫地闭上眼,双手却不甘心就这样收回去:“嗯。”
地面上是半人高的海水,闻长生正从崖边探下来半截身子,慢慢地吊下一个小竹篮子。他每天都会这样来给自己送三餐和饮水,至少保证他不会饿死渴死。
闻玉白接过篮子里的水,隔着口笼一饮而尽,直到不再那么口干舌燥,这才喘着气,开口问闻长生:“闻风清是真想杀了我?”
闻长生摇了摇尾巴,明朗道:“不清楚诶,不过主人要是想杀你的话,完全可以用更简单的办法吧?”
说的有道理,那家伙明明只需要轻轻一摁开关,就能断了自己的命,完全不必这般大费周章。
闻玉白又一阵脑子生疼,叹了口气,懒得想他。
“我猜他是在闹脾气吧!”闻长生依旧笑眯眯的,似乎看不见面前人的痛苦,眼里也装不下他的死活,“不过也难说,毕竟主人的心思一般人猜不透,也许是想要让你死得痛苦一些呢!”
“……”闻玉白不再多言,他此刻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思考这些事,但闻长生眼里那毫无感情的冰冷,也实实在在叫他有些怅然若失。
闻长生到底对他有没有感情,这个问题,闻玉白从始至终都没有弄清楚过。
正当他想着,或许这回算是知道答案了,下一秒,闻长生又开开心心道:
“对了哥,你听到了吗?今天外面来了很多客人哦!”
闻玉白勉强拉回神,竖起耳朵,这才听到那枯燥吵闹的海潮声之外,基地里竟久违地传来了人山人海的热闹声。
还没等他发问,那家伙便轻飘飘留下了一句:
“也不知道你的那位朋友会不会来呢。”
第166章千手摇铃166
闻长生轻飘飘地撂下这句话,就像是随口说出“今天天气不错”一般,似乎无意传达任何信息。
但闻玉白还是很敏锐地抬起头,望向他黑洞洞的眼睛,心跳也跟着加速起来。他扑到牢门边,想开口问些什么,但闻长生很快便一个起身,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了。
临行前,那家伙还不忘敬职敬责地抛下一句:“哥,要听主人的话哦,不然你们都难过,我也会伤心的~”
说完,便变回他最自在的犬态模样,叼着空篮子撒开爪子飞奔而去了。
一阵风风火火之后,只留下闻玉白依旧浸泡在海水中,他的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那人临走前丢下的那句无心之语——
这是在暗示自己吗?雪茸来了?他找到这里了??
一想到这里,闻玉白的心脏又一次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有些摸不准自己的心情,有绝处逢生的兴奋期待,也有不敢置信的紧张不安,还有一些实实在在的担忧和疑惑——为什么今天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出了什么事吗?按照雪茸的性格,他百分百会趁机来这里一探究竟,所以大概率不是来找自己的,自己是不是并不该自作多情?
就算不考虑这些问题,一个通缉犯兔子来到这种地方,未免也太危险了。
这里可不只有闻长生,还有更多更多的,完全不讲道理、奉行“疑罪从有”的野蛮家伙,一旦被他们抓了个正着,根本轮不到那家伙耍什么心眼儿,不等他开口狡辩便能叫他一命呜呼了。
想到这里,他的气息瞬间变得急促起来,伸手死死握住了面前的牢门柱——
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安全离开?
不远处,基地大门内。雪茸跟着游览的人群和导览,乘着蒸汽车穿越了漫长的训练大道,一边向的基地核心地带。
所谓的训练大道,就是两条非常陡峭崎岖的山路。说是路,都相当有些抬举了,雪茸看了一眼,这完全就是在没有植被的峭壁之上,硬生生开辟了一段勉强能落脚的地方,一个走神或者体力不支,后果都将不堪设想。
导览介绍说,为了起到训练最大化的效果,这里的猎犬平时是不被允许走在平直的大路上的,艰险的山路可以随时随地锻炼他们的肌肉力量、平衡能力、反应速度和专注力。
由于这路实在太难走,一排排的猎犬攀在峭壁边缓缓移动,看起来颇有几分惊险刺激。满车的旅客们便将这当成了戏剧表演,宛如看猴戏一般围观着路上艰难跋涉的猎犬们,有些人甚至故意语言刺激挑衅他们,叫部分心性不定的家伙暴跳如雷,有的失去平衡狠狠摔跤,有的甚至失足掉落下去。
短短的一截山路上,雪茸亲眼目击了三条猎犬不慎滚落山崖,这个高度必然是不能有活命的可能了。虽然导览说过,这只是日常训练里最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更何况掉下去的不是其他人,而是会要了他的命的猎犬们,但雪茸一想到这是闻玉白曾经走过的路,心里就一阵不是滋味儿。
怀里的梅尔似乎意识到了他的情绪不佳,喵喵叫着蹭了蹭他的手心。雪茸回过神来,用力捋了一把猫尾巴,这才自嘲般地笑了笑——自己十八都没存在过的同理心,怎么这个时候倒是噌噌长出来了?